亚莎呆愣了好半晌,才迟钝的慢慢睁圆了眼,渐渐消化了晴空的认真程度之后,瞠目结舌地看着晴空,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眉头纠得像打了好几个死结。
凛冰冷的面容上始终蕴着一抹讶然,不仅是为晴空方才的宣言,还有他从晴空与另一名女子的对话之间听出的许多讯息,在在教他感到好生讶异;而且这惊诧一波接着一波,到最后他甚至怀疑起自己,是否真来到了一个只在神话中才可能存在的不可思议的国度?
晴空转身,像是极力想要捉住什么似的,紧紧勾住凛的臂膀,面向亚莎,神情骄纵又执拗地再度宣告:“总而言之,我要和凛在一起就对了,谁都别想阻止我。”
“可……可是你……他……我……这……”亚莎终于出声,但却结结巴巴地,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此时,敲门声响起,几个女仆笑着端来了热水,放进房间隔邻的浴室里面。晴空朝她们笑了笑,道了谢,发现她们全都好奇不已地观望着凛时,这才骄傲不已地向她们介绍凛,让凛在心中又感到一阵讶然。
待女仆们离开了之后,晴空将衣服放到凛手中,小心翼翼地笑道:“你先去洗澡吧。等你洗好了之后我再帮你把头发剪一剪,然后我们就出去玩,你说这样好不好?”她可没忘记刚才被打断对话之前,他正莫名地在生她的气。
他看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
“你有话要对我说?或者有问题要问我吗?”她问。
他不语,眼神更加难测。半晌,他几不可辨的摇了下头,转身走进浴室去了。
看着晴空对凛的说话方式,亚莎的眼睛张得更大更圆,连嘴巴也惊愕得张大到足以塞下一颗鸡蛋。
曾几何时?曾几何时公主会对人这么轻声细语了?那口气甚至是有点低声下气……天啊!低声下气呢!谁会相信那个从小就被宠到无法无天的晴空公主,会有对人低声下气的一天?天啊!不行!她得去通报所有人,这真是太可怕了,这么离奇诡异的事情竟然就这样发生了,一定是有什么灾难要降临了!她必须赶紧去知会所有的人,以防紧急状况的发生。
第四章
不远处,在一片青翠的山谷之中,白鹿村正热热闹闹地举行迎春祭典。歌声、笑声、欢庆的音乐声,远远传遍了整个山坡谷地,随风飞扬的彩饰与闪耀在万里晴空之下的满山花卉,将村庄妆点得煞是缤纷美丽。唱着歌、跳着舞的村人们更是奔放又开怀,尽情享受着这春日的美丽时光。
“那是我们的目的地?”凛问。望着村中的一片热闹缤纷,眼中却出现一抹深沉的冰冷漠然;那是源自于根深柢固的自抑性格之中,反射性架设而起的冷漠疏离。
“是啊!”晴空高兴地应着,兴奋得像个在过年节的小孩,事实上也差不多是如此了。“今天是大家期待已久的春之祭典,虽然摩尔曼拉一年四季如春,但总得有个名目好好吃喝玩乐一番,所以大家就按照一年的四季来举行四次大型的祭典。当然除了四次大型的祭典之外,还有其它拉拉杂杂的小型祭典及宴会。因为大家都喜欢快快乐乐的唱歌、跳舞、吃东西嘛!”
晴空开心地继续说着:“今年轮到由白鹿村开始庆祝祭典,接着明天就由果果村,然后是水母村、松鼠村、豌豆村、貘貘村、海螺村,一共七个村,一连举行七天,每天都有各式各样的好玩事情,很棒的!”她边说边望着谷底村庄中的情况。其实他们已经迟到了,看山谷底下的那副热闹样,想必祭典早已经开始了。
“我不去。”
晴空兴致勃勃地说了一堆,凛却冰冷地回了这么一句。
晴空一愣,失望地叫道:“为什么?那很好玩的,你不喜欢祭典吗?有好吃的食物、好喝的酒,还有好好玩的游戏呢!”今天可是有一场一年才举办一次的赛猪比赛呢!她期待好久了。
“你可以自己去。”
美丽的小脸不依地皱起,任性的拒绝:“不要。”
他看她一眼,不发一言地一扯缰绳,策马转身欲离去。
“等等嘛!”她一拍她身下的马匹追上他,挡到他面前急说道:“你跟我一起去嘛!只要去一下下就好了嘛!好不好?”
凛看着她,蓦然冒出一句:“你对其他人也都是这个样子吗?”
“什么?”晴空完全不明所以。
他不明白的是——她对他到底存何想法!对这样一个任性又骄纵的公主而言,他到底算什么?
依照今早那个女官所言,只要晴空一时喜欢,便会将她看中意的任何东西据为己有,这是她的身份所允许并被极度纵容之下的结果。换言之,他之所以被她带回摩尔曼拉并被要求留下,归究出原因其实只是她予取予求的性格使然。他不过是她所捡回来的另一张大床、另一盆芭蕉树、另一只貂鼠,甚至任何一样可有可无的东西而已。
再者,她对他的态度往往太过逾矩,不但与他同睡一房,甚至可以毫不忌讳地就掀起他的衣服……这些举止在他看来是相当不合宜的;而以那个女官的反应看来,在摩尔曼拉这个国家内,晴空的那些举动也是十分不当的。而晴空之所以可以这般为所欲为,可以想见又是她身份的关系所纵容出的结果。
然而他无法释怀的事是——这是否意味着她对待其他人也是相同的态度?还是她所“捡”回来的任何“东西”都是如此?
虽然她坚称“对她而言,他与其他人是绝对不一样的”,但他一直有种被耍弄的感觉。她时而过分逾矩、时而暧昧不明的态度,令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更可怕的是,他发现自己的情绪竟越来越容易受她影响,这教他更加感到难以释怀。毕竟很早以前,他就已经学会必须惯于忽视他人对自己的目光与看法,为什么现在他竟会开始在意,对晴空而言“他算是什么”的这件事情?
这种无法掌控自我情绪的情况,已经许久许久不习出现在自己身上了,这代表了什么?
他看晴空一眼,眼中有着一抹郁怒与沉潜的自厌,也不回答她的疑问,再度策马欲离。
晴空仍然一头雾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半晌才回过神,急着再度追上他,喊道:“凛,你怎么了?你在生气吗?”他停下马匹的脚步,静默了一下,闷声应道:“没有。”他怎么可能会因此而生气?这太不像他了。
“你真的那么不想去祭典是不是?”
他没应声,犹在思索自己与过往的不同、异于寻常的心情及情绪。
“好好好!凛,你不要生气。”晴空急着安抚他。“我们不去祭典就是了嘛,你绝对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嘛!”说到后来,她整张小脸已经委屈地哀哀皱了起来。
她好讨厌没办法去参加祭典!其实她可以使计骗凛去参加祭典的,但她更讨厌再看到凛不高兴或不快乐的表情。好讨厌!一切都好讨厌!真的好讨厌好讨厌……可是——不对!她怎么会变成这种样子?这种连自己都觉得很讨厌的死样子?
他微敛眉,看着她满布浓浓失望与重重哀怨的小脸,竟不忍——还有不愿;不忍也不愿见到她灿亮似晴空的面容带有丝毫忧伤,那就像乌云遮蔽了天空,教人无法不感到真切的悲伤。她应该是永远带着笑容的,她应该是无忧无愁且没有半丝哀伤的,她应该是……晴空万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