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医院的急诊室内,宋陵与饱受惊吓的芙渠站在角落,看著被推到小诊疗间内进行紧急急救手术的谷洋,于生死关头徘徊的样子。
“万一,谷洋有个三长两短……”芙渠忧心仲仲地望著宋陵。
宋陵“呸、呸”地说:“不要乱说,不会有事的。不过是一把小刀插入后背几公分而已,不是什幺了不起的伤口,他会平安度过的。”
芙渠点点头。“你说得对,我杞人忧天了。那幺健康的谷洋,不会因为一点小伤就倒下的。”
她们谁也没想到,那女子竟会真的攻击谷洋。
纵使她言论听来偏激,态度看来疯狂,可是“动手杀人”这种事,在向来过著平静生活的普通人看来,似乎仅在电视新闻里出现,不可能实际发生在生活周遭。
现在她们知道了,这种想法没有根据。未曾发生过,不是永远不会发生。
但愿这不会变成终生的遗憾,如果谷洋有个万一,而她们偏偏无法联络上仁善,他们两人连最后一面都没得见的状况下,从此分离两界的话……不、不会的!
“哔!”
尖锐的机器声音自小诊疗室内传出。
“伤者没有心跳了!”
“CPR、电击,准备!”
芙渠脸色苍白地看向站在一旁的宋陵,再也忍不住泪水与不安,将脸靠在她怀中,嘤嘤啜泣。
(4)
充分饱览北海岸辽阔壮观的浪涛丽景,仁善驾车载著杜克勤进入兰阳平原,沿途绿油油的稻田与各有特色的平房建筑景观,迎接来自各地的旅客。他们边闲谈著目前欧洲各个品牌的走向、讨论喜欢哪位设计师的当季作品、哪些新进设计师有成为未来名师的潜力,话题多半绕在两人从事的行业。
“糟糕,明明是来度假的,讲著讲著却又讲回本行了。”杜克勤先发现这点,掩额叹息道:“我不准你想工作上的事,结果却是自己犯规,真丢脸。”
“有什幺关系?我还觉得自己赚到了,能听到您刚刚一番精辟的见解。别人说不定得花大把钞票,特地请您过去演讲,才有办法从您口中听到这幺多情报。我现在一毛钱都不必花,还能在最近的位子听呢。”仁善和煦笑说。
“你喜欢听这种情报,那想听多少有多少。别的能力我夸不了口,但记忆力还小有自信。”杜克勤一眨眼。
“这才是谦虚的话。我有位朋友是您的仰慕者,她听到我要陪您出来游玩,还频频地提醒我,要跟您讨个签名。言归正传,她对您的设计才华推崇备至,形容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样您怎幺可以说自己‘别的能力’不能夸口呢?”奔驰在道路上的白色丰田,开进一条绿意盎然的道路。
杜克勤笑笑。“仁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要签名是没问题,不过我又不是什幺明星,只是个满身铜臭的商人而已。设计方面,我现在忙得无暇兼顾,已经很少做了。样样事必躬亲的话,我这个CEO(行政总裁)肯定会短命。”
“谢谢您,阿陵一定会很高兴的。”仁善跟在几辆大游览巴士的后面,驶进一座宽敞的停车场。“我们到了,这里就是国艺中心。”
红色砖瓦墙砌出的建筑与道路,处处洋溢著新颖古风的特色。仁善替杜克勤和自己拿了导览录音机,他们跟著声音导游,在古典与现代间畅游著。非假日的午后,广场戏台子上只有搭好的戏棚,不见演员,是小小的遗憾。可是除去这个之外,杜克勤对现场表演制作的龙须糖、捏面人都不断地发出赞叹,还买了好多双木屐,准备回去送给一些高阶主管。
他们逛得累了,便坐在夕阳斜照的露天咖啡座,喝著星巴克义式浓缩咖啡。
这时,就在他们面前,一名小女孩格格笑地从斜坡道上冲了下来,仁善才想著“危险”,就看她脚下一个踉蹭,整个人往前扑去。仁善刚起身,杜克勤已经先他一个箭步接住小女孩。受到惊吓,小女孩“呜哇”地放声哭了起来。
“好、好,听话。妈妈在哪儿呢?我们去找妈妈好不好?”
仁善默默看著年薪不知几亿美金的“维多葛雅”执行长,亲切地哄著脸上哭得脏兮兮、吵闹不休的小孩子。
他很感动,一个人拥有了权势与地位后,仍不忘记一颗柔软、关怀他人的心,这绝对是不容易的。有些名人在镜头前会作戏,可是无论何时、何地,面对什幺样的人,都能保持同样的态度……真的很不容易。
仁善希望自己在杜克勤这年纪时,纵使不可能达到他的成就,起码也要像他一样,永远真挚地待人。
小女孩的母亲终于现身,接过了杜克勤抱著的女儿,连声谢都没有地,转身就走。杜克勤摇头笑笑,返回仁善身边,并说:“我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有个BABY,我好想要养个白白胖胖的小女孩,我会摘下全世界的星星妆点她,让她成为最幸福的孩子。”
仁善不解地问:“不能有BABY?”
点点头。“几年前我结过一次婚,就为了想要个BABY。但很遗憾,后来发现我的精子有问题,无法让前妻怀我的孩子。当然,也因为这个理由,我们就吹了。”
“真是令人遗憾……很抱歉,让你讲到这件伤心事。”
“伤心?噢,不会不会,我和前妻并无什幺纷争,我们很和平地收场。她有赡养金,我有自由。这很公平。”
仁善不由得笑了。很洋人的看法,该说现实还是踏实呢?这种不留恋过去、不回首往事,结束就结束了的作风,不知道自己能学得了吗?
“我饿了,仁。这附近有什幺好吃的吗?”
看看手表上的时间,仁善说:“我已经通知民宿的老板,请他帮我们准备一些有宜兰地方特色的餐点,现在我们就过去吧!”
“你真细心,仁。”
远眺冬山河美景的民宿,是一幢九层楼高的房子,这儿以餐点与景观为两大卖点,所以老板刻意将顶楼装潢成玻璃屋,使房客们能在满天星斗的浪漫环境中放松心情,享用美食。
端起桌上的高脚玻璃杯,杜克勤说:“谢谢你,仁,我很久没有这幺愉快了。不仅是你精心策划的行程,还有你亲切的作陪。交到你这个朋友,我真的很高兴。这杯敬你,辛苦了。”
“请您千万别这幺说,我一直觉得认识您是天大的幸运,况且您在忙碌的行程中抽出这幺长的时间,想在台湾好好游玩,我当然得尽一切努力让您喜欢上这儿。祝您能在假期里留下美好回忆。”
轻轻互碰的玻璃杯发出悦耳的叮当声,收回酒杯,仁善轻啜一口后,杜克勤开口说:“有件事我得向你说抱歉,仁。”
疑惑地抬起头。
杜克勤歉意地笑道:“我原本预计停留一周的,不过现在又得被迫缩短了。日本那边希望我能提早个两日,处理代理商与直营店的纠纷。我本来将这件事交给特助去办,但情况超乎预期的棘手,我还是得亲自过去一趟。”
虽然遗憾,但毕竟身为知名品牌的执行长,他必须随时应付突发的状况,即使是在悠哉度假当中,该处理的还是得处理。
“那幺您不就只剩两天……”
“我后天早上的飞机往东京。”
仁善微笑地举起酒杯。“那今天是帮您洗尘兼送行喽!欢迎您来台湾,也希望您旅途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