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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佯装动怒,仁善隔著镜片斜眼瞪他。“原来在你眼中,我是个很轻浮、只要是男人都好,谁都可以上我的家伙?”

  “我不是这意思!”谷洋被他这一反击,吓得赶紧澄清。

  “既然这样,动不动便暗示我会跟人跑掉,是哪门子的道理?”仰高下颚,仁善学他耍酷,道。

  “是……是因为……”皱起眉头绞尽脑汁。



  总是蛮横霸道、辩才无碍的男人,露出手足无措、不知该说什幺的结巴窘状,真是令人意外地觉得他可爱极了。这让仁善不慎破功,笑了出来。

  “哈哈哈……这回你得到教训了吧?别以为我不跟你计较,就是不同你生气。饭可以随便吃,话不能随便乱说。过去的教训让我非常讨厌不诚实的行为,脚踏两条船更是要不得。你的担心根本是多余的。”

  谷洋松口气地垂下双肩,没风度地掀起两道浓眉。“居然是假的?好啊,仁善,你越来越皮痒了!”

  “嗯?”仁善眨眨无辜的眼。“有吗?……嗳,真不知道是谁带坏我的?”

  谷洋大手一拍他紧翘的小屁屁,放话说:“三天后等我回来,再跟你好好讨论一下如何改善你近来的嚣张行径。”

  “该不该顺便检讨你从以前到现在的坏习惯呢?”黑眼火光熠熠,谁怕谁?



  “少贫嘴!”谷洋轻啵了他一下。“现在没空继续,给我留著。掰~~”

  仁善笑吟吟地挥挥手,看他走进电梯里。正当他想关起门来时,隔邻的铁门碰巧开了,邻居李妈妈拎著购物袋走出来。好险,差点被看到不该看的!

  “早啊,张先生。呷饱某?”

  “我吃过了。李妈妈要去买菜啊?”礼貌地寒暄。

  “素啊!”点点头,笑容里有丝诡异的中年妇人,客气地说:“泥们两个大男人住在一起呦,都在上班,买东西一定很不方便厚,啊要不要偶顺手帮你买点什幺菜肥来?”

  “菜肥?”仁善困惑地婉谢道:“谢谢李妈妈,可是我没有种菜,不需要买什幺肥料。”

  “唉哟,偶素说……买菜……肥来……啦!”再用她的台湾国语讲一遍。

  仁善恍然大悟,摇头失笑地说:“免啦、免啦,多谢你,我会很歹势!”

  “正悉A?厚啦!”李妈妈忽然凑近他,示意要他耳朵靠过来。“还有,瓦好心尬你讲,以后泥们爱等尬门关起来了后,再玩金金,哉某?偶是不会到处讲啦,可素泥这样要素给别人看去,别人A讲啥米拢无宰影喔!”

  金金?等李妈妈搭电梯下楼去后,仁善才想通她是在说“亲亲”!

  天啊,这太尴尬了!都是谷洋的错,害他脸丢大了!

  满脸通红地回到屋子里,仁善不知道以后自己再碰见李妈妈时,该用什幺表情和她打招呼了……实在要命!

  民生东路的高级住宅区内,一栋颇有年代的四楼公寓,就是芙渠的“娘家”。由于夫妻俩膝下无子,仅有芙渠这个女儿,当她结婚嫁出去后,她的双亲觉得反正屋子空著也是空著,索性重新整修一番,将底下两层租出去,自己则贪图幽静地与一名外籍帮佣住在楼上的两层楼。

  仁善带著一束花与一篮水果,约莫在三点的时候,到达萧家大门前。应门的帮佣请他在前厅稍坐,接著便到楼上去请芙渠下来。

  “阿仁!”芙渠讶异地说:“你怎幺会……今天不是有客人预约吗?”

  “因为你在电话中没说伯父的病情,我有些为你担心,所以特地来看看你,顺便也问候伯父。你在我那儿待了那幺久,都还没和你父亲打过招呼呢!”将手中的花束与水果交给芙渠。“希望你父亲能早日恢复健康。”

  “……谢谢。”略微哽咽的,芙渠红了红眼眶。“不好意思,让你破费。”

  善体人意地微笑著,仁善摇摇头表示这不算什幺。

  “爸爸刚好醒了,我们一起上去吧。可是……要是爸爸对你有什幺不礼貌,你可别放心上。他……对于和阿陵有关的人、事、物都很排斥……连我讲一个宋字,他都会发脾气。现在他生气就会血压升高,我只好尽量不要提那些事。”芙渠先为他打预防针。

  “我能了解。要不,我今天就叨扰到此,我只是来看看你、慰问一下。还是别惊动伯父!让伯父好好休息。”

  “只要你不介意就没关系,爸爸现在能说话的人,就只有我和妈妈而已。其实他嘴巴上不讲,我也能看得出他很寂寞,想要多点人陪呢。”

  仁善立刻挺直腰杆拍胸脯,很可靠地说:“这就交给我吧,我可是很擅长陪人聊天的!平常在帮客人洗头、敷脸时,也听他们说了很多趣事,现在刚好可以派上用场。”

  芙渠感激一笑。“往这边走。”

  越过楼下的起居室、餐厅,他们经由屋里的木制楼梯,来到相当具有中国风味的气派客厅,而在另一边隔著玻璃砖墙的宽敞空间,就是萧家父母的私人领域,有卧室、书房等。

  推开整片桃心木制的落地滑门,芙渠先进房内,说:“爸,我现在工作的造型坊老板,也是我的好朋友,张先生来探望您了。”

  躺在高床上的萧父,闻言略微抬起头。这位白发苍苍、五十多岁的男子,手腕上吊著点滴,一旁还有记录著血压、脉搏数的医疗器材,看得出重病在身。但不健康的肤色也无法掩盖掉严肃端正的堂堂相貌--想必他在年轻时,一定很受女性青睐──而且五官也依稀能看出他与芙渠间的血缘关系,遗传是骗不了人的。

  “萧伯父好,我叫张仁善,平常承蒙令千金的帮忙,我很感谢她。她真的很拼,努力学习如何做一名专业的美容师,有很多顾客都很喜欢她呢!”接著,他取出放在西装口袋中的红包。“这个,则是谷洋要我代转的,他希望您能快点恢复健康。”

  “你和谷洋是朋友?”萧父听到这名字,起初的面无表情,终于有了反应。

  “是啊。”

  萧父这才让芙渠把红包收下,并说:“这孩子什幺也没告诉我,我还以为她现在工作的地方,也是那女人帮她找的。想不到你竟是谷洋的朋友……前阵子听说他又回台湾的航空公司工作了,是吗?”

  “是,他在CA航空。今天也是因为有包机到欧洲的行程,因此不克亲自前来。”

  摆摆手,萧父长叹口气。“要他别麻烦了,好好去工作吧!养出这幺个丢脸的女儿,谷洋会不要她、和她离婚也是应当的。我一点儿都不怪谷洋,他那幺做是逼不得已的。今天他能这幺宽宏大量、不计前嫌地托你转达这份善意给我,我还真是惭愧。自己没教育好,让芙渠少了这幺个良夫,而我则失去一个贤婿了呢!”

  仁善不知怎样回答才好。

  整件事在第三者眼中,确实谷洋会是最“无端端被卷入风暴”的受害者──老婆跑了,跟女人私奔,颜面尽失的可怜老公。

  可是知道内情的人,好比仁善自己,却无法不在心中反驳萧父的话。不是宋陵拐走了芙渠,而是芙渠忍受不住当时谷洋的种种行为,在无依无靠的状态下,绝望地投奔到宋陵的怀抱里。

  这是谁的错?其实,每个人都有错。

  无论是──不顾女儿心意,径自为女儿挑选夫婿的父亲;或是将内向、听话的妻子当成装饰用的花瓶,碰也不碰,也无谓关心的冷漠丈夫;还是明知不可以,却压抑不住长年爱慕,终究犯下不可饶恕的罪恶,带著他人的妻子躲起来的鲁莽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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