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拿出拳头大的泡芙,撕了一小块喂她。“好不好吃?”
“好吃。”秀气地嚼碎吞下后,张口。“还要。”
“好啊!”小小人儿的捧场,让她好开心,一人一口分享美食,转眼间,一盒泡芙已经被她们联手解决掉。
小手摸了摸圆圆的肚子,看她。
读出“好饱”的肢体语言,言子茗轻笑,抽了张面纸帮她擦嘴。
“谢谢姊姊。”
小小人儿好有教养,从进食到礼貌,都像个小淑女,不知道是哪个教授,把女儿教得真好。
言子茗内心的喜爱又加深几分。
“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茗茗。爸爸都叫我小茗茗。”女孩轻声细气地回答。
“咦?”讶然挑眉。“我们的名字一样耶,我也叫茗茗哦。”
“真的吗?”
“真的啊,我是大茗茗,你是小茗茗哦。”食指轻点女孩鼻尖,女孩咯咯笑倒在她怀抱。
精致的木门被推开,瞧见里头和乐融融的景象,贺品遥先是反应不过来地一愣,小丫头一瞧见他,立刻跳下言子茗的大腿,飞奔而去。
同一时间,贺品遥张开手,迎接小小人儿造访怀抱。
“把拔——”软软的、甜甜的一声呼喊,让言子茗听愣到十万八千里远。
把拔?她?贺大哥?!
他几时结的婚、生的小孩啊!他都没说!
“宝贝,有没有乖乖?”一手抱起女儿,亲了亲粉扑扑的嫩颊,笑问。
“有。”颊贴着颊,亲亲爱爱地厮磨着。“把拔,人家等你好久哦。”
“对不起哦,爸爸临时有事。饿不饿?等一下去吃饭饭。”
她摇头。“姊姊好好哦,给茗茗吃东西。”
贺品遥顺着小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手往言子茗眼前晃了晃,帮三魂七魄还没回归定位的人儿招魂。“唷嗬!天亮喽,醒了没?”
怀中的小小人儿笑不可抑。“呵呵,把拔,姊姊没有睡觉啦!”
“贺、贺大哥……”还在结巴,被猫偷去的舌头硬是转不出完整的一句话。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对,她是我的女儿,叫贺咏茗,今年四岁。”将女儿放进舒适的办公椅上,倒来两杯水,一杯让女儿双手捧着,小口小口地喝,另一杯递给她。
“我本来想过阵子再告诉你的,有些事情一时半刻很难说得清楚。”
“是——和敏婧姊生的?”话才刚问出口,旋即敲了下自己的脑袋瓜。“我真笨,除了敏婧姊还有谁?”
他微微一笑。“会有茗茗其实是意外,那并不在我们的计划当中,但是她既然来了,就没有理由不要。我们商量了一下,便决定结婚,然后生下她。
“女人怀孕的过程真的很辛苦,为了咏茗,敏婧从怀孕、孕吐、生产,耽误了一年的学业,我看在眼里,感到好愧疚,本来打算等她生完孩子再好好补偿她,可是——”
贺咏茗跳下椅子,跑到父亲身边,小手扯了扯裤管。“把拔,你在想念妈妈吗?”
想念?!
又是一个炸弹,炸得她头昏眼花。
会想念,就代表敏婧姊人不在他身边,他们感情那么好,不可能会分开的,除非——
贺品遥摸摸女儿的头,低低叹了口气。“敏婧不在了。”
“啊?”怎么会?那么蕙质兰心、那么才貌兼备的女子,居然就这样——走了?
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短短五年,居然就已经经历了结婚、生子、丧妻,再成为单亲爸爸?
“是意外。一件银行抢劫案,她受到波及,受了伤,那时我人在上课,她送去医院时,情况已经很危急了。我交代医生,无论如何,先保全母亲,但她却坚决告诉医生,一定要救小孩,因为她清楚自己的状况,就算牺牲咏茗,结果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她想——为我留下些什么。”
“贺大哥……”她听得好难过,眼眶蓄满了水气。
“把拔……”小咏茗扁着嘴,要哭不哭的样子。
再然后——
“呜!”一声短音。
“呜——”一声长音应景。
“哇!”再一声短音。
“哇哇——”又一声长音附和。
再再然后——
“呜、哇啊——”二部重奏,齐声鸣放,言子茗弯身,和他女儿抱在一起,一大一小哭成一团。
这啥情形?
贺品遥看傻了眼。
“呜!小咏茗好可怜——”从小就没有妈妈。
“呜呜!把拔也好可怜——”把拔好想妈妈。
“呜呜呜!敏婧姊更可怜。”好心酸哦,为了替心爱的男人保住孩子,牺牲了生命,敏婧姊真是太伟大了。
“呜呜呜!妈妈、妈妈——”
“呜呜呜!实在太心酸了!”
哭得不能自己,无法自拔。
贺品遥完全看愣到天边去。
这个……情况实在有点……
一直都知道言子茗感情丰沛,可也没料到这一大一小凑在一起,会这么一发不可收拾啊!
年纪轻轻就当了鳏夫,独力扶养嗷嗷待哺的稚儿,有谁比他更辛酸?他该哭的人都还没哭,这两个小家伙哭那么起劲做什么啊?
“咏茗——”他自力救济,想争取她们的注意力。
“呜呜——”忙着伤心的女儿没空理会他。
“子茗,”不死心地又喊。
“呜呜呜!”一心一意,贯彻始终地哭!
这实在是——够了!
“言子茗、贺咏茗!你们两个给我闭嘴!”端出男子气概,极具威严地一喝——
顿时,一阵静默,满室鸦雀无声。
大小茗茗微张着嘴,泪水还悬在眼眶,错愕地盯着他。
很好,终于夺回发言权了。
他满意地吐了一口气,连抽两张面纸,分别递去。“眼泪鼻水擦一擦,不准再哭,听到没有?”
“可是……”接过面纸,言子茗迟疑地嗫嚅道:“我还没哭完……”
“嗯?”眼尾余光一扫,她立刻很识相地低下头。“我不哭了,小茗茗也不哭了。”快手快脚,衣袖胡乱抹了把泪,接着用手上的面纸帮小朋友也擦干眼泪。
贺品遥看在眼里,实在是啼笑皆非,拉起她,顺手揩去她眼角残泪。“怎么会想到要来找我?”
该不会又考差?或被哪个教授骂了吧?
“我拿点心来给你吃啊!”
他挑眉,要笑不笑地。“那我的点心呢?”
“呃……”在你女儿的肚子里。
他心里有数,斜瞥她一眼。“你可真有诚意啊,言小姐。”
“呵、呵呵……”尴尬地猛陪笑。“别这样嘛,我知道贺大哥心胸最宽大了……”
“少来这套。”白了她一眼,脱下外套挂在椅背。“还饿不饿?”
“不饿。”
“小茗茗也不饿。”女儿拍拍肚子以兹证明。
“既然现在不饿,就那乖乖在一旁待着,晚一点再一起去吃点心。”
“好。”见他有事要忙,刚刚才上演完孟姜女哭倒万里长城、令人几乎脑神经衰弱的言子茗,突然变得很识大体,抱开贺咏茗,安静地窝到角落一起去数蚂蚁。
“27、28、29……”细碎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阅览学生报告的贺品遥偶尔抬眼投去一瞥。
“我家的、我家的我家猜!我家的公鸡我家猜……”蚂蚁数腻了,开始划拳,没想到他女儿慧根如此之高,一教就会,还连连赢了言子茗好几拳。输给一个四岁孩童,某人该检讨了。
看着看着、浏览报告的视线,不知几时移向角落那对其乐融融的身影,温馨的画面,令他目光再三流连,移不开。
他没想到女儿和言子茗会如此投契,她们在一起的模样好快乐,他没见过女儿有这么愉快的笑容,也好久没见到被课业压力重重压抑的言子茗,有这样全然放松的纯稚表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