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伤不够看。」她一脸无所谓,比起血肉漫天飞的战场,这点小伤连伤都算不上,「不过,刺在手指上的感觉和真的受伤不同。」她微蹙着眉心,努力找着形容词,最后还是放弃了,「怪怪的。」
「十指连心妳懂不懂?」他笑她的迟钝。
她将受伤的指头放在嘴边,询问着:「放进嘴里,然后吸吮伤口?」
她认真的神情逗笑了他。「对。」
她满脸的不自然,试采的把手指放进嘴里,慢慢的吸吮,询问的大眼望向殷若楼,得到他的肯定后,小小的红晕铺上脸颊。
殷若楼忽然睁大眼,发现这个恶罗剎也有小女人的一面,现在,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将她跟初见面时满脸的戾气、血腥味浓重的女子联想在一块儿,到底哪个是真正的她?
「我做得对不对?」
她的虚心求教打断了他的思绪。「差不多。」
殷若楼忽然怀念起杜素素拿着针线的样子,杜素素是心灵手巧的女子,她如果嫁给了他,一定是能持家的好妻子。
可惜……
「我像不像持家过日子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堂堂的公主怎么看也不像是持家过日子的人吧?
「我答应过娘,要嫁得好,要做侍奉夫君的好媳妇。」
「嗯。」他尴尬的转过身,侍奉夫君也必须是夫君自己送上门的吧?随便抢一个……她娘也是如此教的?
「妳改变妳的禀性,做出种种违背妳性格的事情,都是为了妳娘的教导?」
「也算。」骆回风有些漠然,「你不喜欢女将军,也不喜欢公主,喜欢小家碧玉的小师妹,那 我将就一下不为过。」
别告诉他,她做这些改变就是为了讨好他!
「咳!」他还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千错万错都是他的错,「对了,妳在缝什么?府里那么多丫鬟,吩咐她们做吧。」而且每个人都做得比妳象样、比妳好吧!
她低了头,望着手里的半成品,「我想为你做一件衣袍,你进府比较匆忙,没带什么衣服吧?」
「呃……我明日去买便是。」凭她扎到手的水准,她做了他也未必敢穿。
不对!她为他做衣服……为什么?难不成拂尘的话是真的?
见他拧起眉,她误会了他的意思。「我小时候跟我娘学过一点儿针线活,虽然后来一直拿刀拿剑的,可现在我重新拾起来,应该不会太差。」
若说先前还半信半疑,现在事实摆在眼前,他似乎可以确信无疑了。
不过,这也太荒谬了!为何是他?
「妳是认真的……」认真的想得到他的爱,认真的想跟他过一辈子?不行,他说不出口,现在脑子里一团乱,他被她弄迷糊了,他曾为她奇怪的逼婚行为想了许多理由,就是没想到这一个。「认真的……想为我做衣服?」
「我爹的衣服向来都是我娘缝制的,绝不假他人之手。」她迎向他的眼睛,奇怪他忽然的慌乱,「你还有问题吗?」
「没有。」
他在她的眼里找不到他常从杜素素眼中看到的依恋和迷恋,她的眼神太过冷静,和她刻意表现的温柔神情截然相反,这才是真正的她。
她或许喜欢他,否则不会选择他,但那不是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结论竟然让他心里更烦闷,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厘清思绪。
「我晚膳吃得太饱,去散步一下,不打扰妳缝衣服了。」他步履有些紊乱的往外走,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 停下脚步。「呃,多谢。」
「不必,我们是夫妻啊!」她回以理所当然的笑容。
殷若楼离开半响之后,骆回风呆呆的坐着,望着半成品发愣。
「娘,我已经尽力做一个贤慧的妻子了,为何还没有妳说的那种好像吃了蜂蜜的感觉呢?」
她还记得以前爹满足的笑容,他和娘相视而笑的默契让小小年纪的她也尝到了无形的甜蜜。
「娘,妳告诉我,我做错了什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殷若楼吹了一个晚上的凉风,总算把自己混乱的思绪厘清,做出决定。
很简单,就是不问、不听、不理,再加两个字--装傻。
他的心本就是杜素素的,即使如今被迫娶了骆回风,也不能改变他心有所属的事实,骆回风注定在他身上什 也得不到,
既是如此,就让该恨的还是恨下去,不该浮出水面的,就让它永不见天日。那 总有一天,该他离开的时候,才能潇潇洒洒。
对骆回风的感觉,已经不如刚认识时那么坏,她对别人的狠厉和无情几乎没有对他用过,对他的忍让也超出了他的预想范围,他明白,这全是因为他的头顶上悬着「夫君」二字,否则,他偶尔口不择言的顶撞,足以让她砍他八百遍了。
想到这里,他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
「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嗯?」他回神,正巧对上骆回风不耐烦的表情。
「铁棘将军昨日又登门求见,当时你正在午睡,我就让人回绝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再来一次,我恐怕不好回绝。」
「妳也怕得罪人?」
她双眉一扬,又轻易地被他挑动怒气,「我只是要告诉你,不管你认不认,他仍是你的父亲,若是你一意孤行,他去皇上那里告你一状,就怕对你不利。」
「我姓殷,何来如此尊贵的父亲?」殷若楼冷笑。
骆回风深深的望着他,乎日他不拘小节,脾气好得要命,唯独一提起铁棘将军,他连表面功夫也不做,冷面无情得让人感到陌生。
「要告尽管让他去告,大不了再被他杀死一回。」激愤难当的同时,真相脱口而出,殷若楼暗暗大吃一惊。
他似乎很自然的就说出了这番话,和素来谨慎的他不符,他到底吃错了什么
药?这种不堪的往事,只有和他最亲近的人才知道,他素来没有对外人剥开伤口的习惯,因为每说一次,他的伤就更重一分。
刚才为何顺口就说了出来?难道在这居家的庭院,面前摆着爱吃的饭菜,身边有个名为他的妻子的女子,就让他产生了「家」的错觉吗?还是因为骆回风穿着极普通的衣服,用跟夫君商量的语气跟他说话而产生的错觉?
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他的反应都迟钝了!
「你怎么了?」骆回风看他神情不对劲。
「没什么。」只不过很生自己的气,从见到她之后,他常常有这种情绪。
「你放心吧,我会保护你,即使是铁棘将军,也不能再伤你第二次。」
他笑了,此时的他已非吴下阿蒙,他想伤他根本是痴人说梦话,可是从她的口里说出这样的话,总是给他一种信服感,他知道她做得到。
「上次妳也这么说,在妳的眼里我真的那么没用吗?」他巧妙的换了话题,这也是他真正好奇的。
她瞄他一眼,慢慢的品着茶。「怎么说才不会伤你的自尊?」
他立刻举手阻止,「够了,我明白了。」真悲惨,他这个曾经享誉江湖的佛手小圣人,如今是彻底让人看扁了。
「你是好人,不像我,从心里就腐烂了。」她还是接了一句。
「承蒙夸奖。」虽然这句评价和强弱无关,不过多少挽回一点他的面子。
「但是好人经常短命。」她又漫不经心的加了一句。
他摇头叹道:「妳是夸我还是损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