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背后的刺青了吗?」三合翔圣打断他的思绪。
杨天乐回过神来。
「你们大费周章的从日本来台湾,就只为了看我背后的刺青?」
三合翔圣眸中精光一闪,随后吐了口长气。
「刺青会在你身上,你是有知道的权利。」他说。「三合会的会长,也就是我的父亲三合尊目前正在弥留状态。」
「弥留?」杨天乐问。那不就表示三合会现任会长即将不久于人世?
「没错,这件事只有三合会里几位重要干部知道。」
「那跟我背上的刺青又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因为你背上的刺青会告诉我三合会的叛徒是谁。」
现场一片静默。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杨天乐斯文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
若是三合会以在他人身上刺青的方式来暗示接班人叛徒是谁,那也未免太目无法纪?况且还是用绑架的方式,他们的眼中还有王法吗?他怒不可遏!
「你别误会,当年橘师父在你身上刺青这件事,三合会的确不清楚,但据我猜测,她当时可能已经知道三合会有叛徒存在,又不想打草惊蛇,所以才会以作画的方式纹在你背上,直到她临终前一刻,才告诉我父亲三合尊这件事,但她还没来得及说明白就去世了。」他顿了一下,喝了口水。「两个月前,我父亲在自家中遭到枪杀,虽然没有伤到要害,但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昏迷前他用全身的力气告诉我七个字——台湾,杨天乐,刺青。」
「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全台湾并不只有我一个杨天乐。」
三合翔圣牵动嘴角,笑容让他的气色看起来好了一些。
「的确,我委托私家侦探在台湾查了一个月,去除老的小的,出国的入狱的,最后剩下三个杨天乐。当我看着报告书时,我直觉就认定是你,于是现在你就坐在我面前了。」他说得轻松,事实上这两个月来耗在这上头的财力物力十分可观。
「我该恭喜你?」杨天乐嘲讽的说。
「杨先生,我知道你对背上的刺青一直很厌恶,但厌恶并不能改变这个事实,如果你知道橘师父的刺青技术堪称日本国宝,或许你会感到舒服点?」
若他不是那么的弱不禁风,杨天乐真想揍他一拳。
「那是对你而言。」
三合翔圣站起身来,开始解开衬衫钮扣。
「橘师父擅长纹绘飞禽,在日本,她说第二,绝对没人敢站出来说第一。」他脱下衬衫,裸着白晰的上半身,背对着杨天乐。「这是我十八岁那年,橘师父送我的礼物。」
他的背上停着一只飞舞的鹤,洁白的身体大张的双翅尾端为黑色,每根羽毛都细细描绘出,修长的鹤脚凌空,纤长的鹤颈,上望的眼睛炯炯有神,红色的喙上咬着一把闪着银色冷光的武士刀,柔美中带着刚烈,却又令人不寒而栗。
杨天乐紧盯着他的背,久久无法言语。
这是他头一次如此靠近一个带着刺青的背,只能惊叹它的鬼斧神工,其精致细腻的程度简直无与伦比。这不是纹身,这已经是个艺术品了。
这就是出自橘鹤舞之手的刺青?他一直排斥厌恶的背上的鹰蛇,也像他的那么令人赞叹?
三合翔圣咳了咳,穿回衬衫,回过身来,双眼熠熠发亮。
「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身上的刺青了吗?」
迟疑了一会儿,杨天乐终于克服心理障碍,脱下衣服,露出精瘦结实的胸膛。
当三合翔圣的手触摸他的背时,他甚至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发抖,一旁的黑衣人们也起了骚动,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
「这简直就是杰作中的杰作……」他赞叹道。「这么细致的鹰,连羽毛上的脉络纹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这么细致的蛇身,一个一个鳞片都像有生命似的闪着光泽,难怪橘老师要花一个月的时间了。」
他痴迷的语气让杨天乐感到些许不自在,匆匆穿回衣服。
「希望这刺青能对你有所帮助。」他扣钮扣的动作有些僵硬,毕竟他还没在这么多人面前袒胸露背过。
三合翔圣笑着对他点头。
「当然有帮助,我现在已经知道叛徒是谁了。」鹰踩着蛇身的图案已经告诉他答案。
杨天乐才要开口问,一名黑衣人匆匆的跑进来,说了一串日文。
「代理会长,有个自称是二叶门少帮主的人说要见你。」他紧张得拭去嘴角的血渍,显然在方才的阻挡中吃了问亏。
「是我的朋友。」杨天乐对上三合翔圣的目光。
何遇雪的手脚还真不错,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查出他在哪里及找来叶飞空了。
「我知道,我也认识叶飞空。」三合翔圣转向手下。「请他们进来。」
何遇雪头一个闯进来,惊惶的目光一看见杨天乐,立刻朝他飞扑过来。
「你这个王八蛋!不是说好等我搬救兵来的吗?为什么要跟他们走?你为什么老是骗我!混蛋!混蛋!王八蛋!」她激动的抱着他哭喊,完全没将其它人放在眼里。
看到她,杨天乐整个人舒坦不少,只是她的眼泪却惹得他的心阵阵发疼。
连喻培菁也从没让他如此心碎过,才想好好安慰她自己没事,目光不经意的一抬,耳根子顿时烫了起来,硬是将喉咙里的话给吞了进去。
所有人好奇的目光全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连叶飞空、三合翔圣都有趣的看着他。
只有一个高大的中年男人铁青着脸,极度不善的瞪着他。
杨天乐尴尬的拉开她,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竟有一个五公分长短的新伤口,从伤口上流出的鲜血染了她一脖子的红,吓得他连忙掏出手帕来压住她的脖子。
「你怎么搞的?非要把自己搞得鲜血淋漓的才甘心吗?我不是说过,如果晚上还不见我的话,再去报警吗?干么那么爱打架?」他又急又气的,忍不住语气重了些。
何遇雪知道她该解释,但是因为找到他,一颗久提的心刚放下不久,还没回过气来;另一方面又对他那么关心自己的言语举止给感动到有如置身天堂,她早就激动得连开口都没办法了,哪还有力气去解释?
「她的伤不是打架来的,是她自己割的。」一旁冷眼旁观的叶飞空帮她说了之后,走过去跟三合翔圣打招呼。
欧阳皇陛跟在少帮主身后,不悦的目光仍不时飘向杨天乐。
杨天乐不敢署信的对她瞪大眼睛,何遇雪则别开脸回避。
只不过是个小伤口罢了,事情明明没有那么严重,现在被少帮主一说,好象她有多蠢似的。何遇雪在心里哼道。
「自己压着。」他生气的命令。
她怯怯的举起手,隔着手帕压住颈上的伤口。
一抬眼,杨天乐就看见欧阳皇陛对他投来的冷怒眼神。由于不认识他,所以杨天乐也就不以为意,反正自小到大,他遭遇的白眼也不只这一个。
他走向三合翔圣。
虽然三合翔圣的疑问得到了解答,但他的并没有。
「我还有一件事必须问清楚。」
三合翔圣与叶飞空互视一眼。
「你现在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有什么事你尽管问。」
「你有派人到我家外头走动过吗?」他问。
三合翔圣点点头。
「我们必须确定你是否住在里头。」
「那半个月前,你是否有派人侵入我的房间刺伤我?」
他的问题激起了众人不同的反应。
何遇雪是全身发僵,不由自主的望向欧阳皇陛;欧阳皇陛则是飞快瞥了她一眼后,强作冷静;叶飞空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室内瞟了一圈,还有意无意的在何遇雪身上多逗留了两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