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这木盒是谁制的?」良久,他低哑突道。
「我制的啊。」有什么问题吗?
「妳?」他蓦地抬眼,暗忖了下,又问:「谁教妳这种制法的?」
「没人数,是我自个儿想的。」
「胡扯。」他想也不想地啐道:「丫头,我问妳,妳是不是准备在这个内盒边上放一颗滚珠?」
「你怎么知道?!」她微愕。
「废话,因为……」话到一半,他不由打住,只因眼角余光瞥见一抹逐渐逼近的阴影。
隔墙有耳呢,看来,这绝学只有她会,而且是不外传的。
怪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虽说这初模木盒尚未刨屑,也末上漆,可是他几乎可以瞧见它完成之后的样子了;说穿了,这种制法,他以往瞧过一次,而且还是在自家里瞧见的,是爹最爱制作的一种形式。
听二哥说过,爹的机关盒名闻遐迩,设计繁复,几乎没人能解得开,所以爹向来喜欢将他的珍宝藏入机关盒内。
而他之所以认为这初模像极爹的机关盒,是因为她在盒边上头挖了一条木沟,寻常盒子不会挖这一条沟的,随即叫他想到这滑沟是准备要搁置滚珠,形成最简单的机关盒,只要拿直盒子,滚珠滑开,盒面便自动滑落。
错不了,这手法绝对是爹所教授的,要不她岂可能无师自通?
换言之,她曾经当过爹的学生,而且颇得爹的喜爱,再不然,就是爹曾经把他至爱的珍宝赠与她,而她从中摸索出解法,甚至如法炮制。
「到底怎么了?你怎么话说到一半就打住了?」
眸瞳微转,瞧她难得不怕生地凑近,他不禁勾弯唇角。「怎么,妳想知道?」
「嗯。」瞧他笑得邪魅,她不由得又瑟缩地往后略退了些。
「妳离那么远,我要怎么说?」啐,正夸她呢,却又立即退缩了。
「可……」就这样说,不就好了?
「过来,妳也知道,这是机密,不想要给外人听见的,是不?」他意有所指地道,黑眸睇向一旁的冯隽日。
「冯大哥不是外人。」再怎么说,他都是爹最得力的助手,更是她最敬重的冯大哥。
「哦,妳的意思是说,若被他知道制作法子也无所谓?」真是令人厌恶的说法。
不是外人?那是什么?她未来的夫婿,还是她的义兄?不管到底是哪一种,都叫他打从心底不悦。
「这……」讨厌?干么这样说?这种说法,好似她把冯大哥当外人看待似的。
是爹在临终之前不断交代,制笔和笔盒都得一个人完成,绝对不能假他人之手,更不能外传制法,所以她才会不让他人插手。
有些为难地抬眼睇向冯隽日,却见他相当识相地退到门边,感谢他的同时却也感到相当内疚。
慕容悠直瞅着她,又道:「靠过来一点,本大爷不会一口吞了妳。」
「哦。」她依言靠近了点,抬起粉颜,「你到底是怎么知道……」
话到一半,她蓦地噤若寒蝉,动也不敢动,眼也不敢眨,就连气也不敢呼出,只因为他凑得她好近好近,近到她可以嗅闻到他的气息,可以瞧见他的长睫,瞧见他深邃的黑眸,及那微弯唇角上头的……戏谑恶意。
「啊!」蓦地,耳边传来湿热柔软的触感,吓得她动弹不得,只能放声尖叫。
「丫头,妳手上是不是有菩萨笔?」剎那间,耳边除了听到自个儿的尖叫声,还听见他近乎低喃的粗嘎嗓音,不由得叫她为之一愣。
「小姐,怎么了?」冯隽日迅速奔来。
她眨了眨覆上薄雾的水眸,僵直地摇头道:「没、没事。」
「真的没事?」
「你家主子都说没事了,难道还会骗你不成?」慕容悠慵懒啐道。
冯隽日恨恨睇他一眼,旋即又退回门边。
「丫头,用膳了,饭菜都快凉了。」压根不管呆若木鸡的她,他径自动筷夹菜,尝了一口,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不由微愕。
毒?!
这是怎么着?为何这菜里头下了毒?
他疑惑地微蹙浓眉,伸长手,夹了她面前的菜,尝上一口,意外就连她面前的菜也有毒。
尽管是微量的毒,可,只要食以一段时日,不死也残废!
未免太荒唐了?究竟是谁下的毒?
从小出生富豪之家的慕容悠,对这种事戒心极高,身上随时带着解毒药,他不着痕迹的吞下解药,微敛下眉眼,回想着方才最后一个碰饭菜的人,不就是那个姓冯的?不动声色地微侧过眼,瞧他神色自若地站在门边,恍若这毒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但,除了他,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做。
他那个人眉眼深沉,横看竖看都觉得他根本就是有所图才待在这个地方的,原本以为他八成是在算计着御笔庄和心良丫头,但照眼前这状况看来,也许不只是如此。
能够叫一个人如此泯灭人性的下毒伤人,这代表着他所想要得到手的东西价值连城,才会令他放手一搏。
这么说来,他的目的也是菩萨笔?
有可能,他跟在狄老板身边那么久,也许曾经听闻过,如今下微量毒药,也许是他还未得知菩萨笔的下落,所以不敢一举毒死她,若是这么想来,狄老板的死,难道也与他有关?
忖着,慕容悠的黑眸微瞇,迸出妖诡杀气。
浑帐东西,好个狼子野心,居然想要谋财害命,就连最敬重他的心良丫头都不放过?
谁允他胡来的?心良丫头可是他结识多年的妹子,向来只有他能欺她,逗她慌,惹她哭,那姓冯的凭什么动她,甚至想毒害她?
若不是他适巧来到徐州,难保她不会在几日之后莫名其妙见阎王去!
而这笨丫头居然还蠢得唤他一声冯大哥,也不想想人家根本就是要她的命!
笨!蠢!蠢得叫他火大!
然而,气归气,这麻烦事还得解决,要不再这样下去,他这个笨蛋妹子,真不知到哪天要香消玉殒了。
忖着,耳边响起杯盘碰撞声,他抬眼探去,见她身子一软直往席间躺下,他忙猿臂一探,将她捞进怀里。
「小姐!」冯隽日快步奔来,而慕容悠已经打横将她抱起。
「滚开!」慕容悠冷冷开口,俊颜难得薄噙怒意。
「你……」
「姓冯的,我警告你,赶紧滚开,一旦惹恼了我,可别怪我没警告过你!」慕容悠沉声低咆,随即抱着狄心良,绕过他离去。
冯隽日瞪着他的背影,咬了咬牙,随即朝另一条小径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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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最放心不下的,就只有妳了。」
「爹,别说了,你一定不会有事的。」忍着泪水,狄心良努力笑着。
狄守成直瞅着她,良久才叹道:「爹不可能一辈子都跟在妳的身边。」
「爹……」
「不过,不要紧,爹知道再过不久,妳的夫婿就会上门,届时他会同妳一块打理御笔庄的。」他突地笑道,目光有些迷茫。
「爹,你在胡说什么?」她不禁苦笑。
「爹说的都是真的,不久的将来,会有个人上门,说要找回菩萨笔,而那个人将会是妳的夫婿。」说着,笑着,恍若心里的大石头也跟着落下了。「妳的夫婿,面如白玉,可比潘安,虽然态度傲岸却谦而不卑,有他在,爹就不愁妳的下半辈子无人依靠了。」
这是爹临死说的话。当时她一直当他脑袋不清楚,胡诌的,但如今,真有人上门,而且提到了菩萨笔,可最叫她意外的是,为何会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