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说有自个儿撑腰,可是……”想到老头那边一票的老顽固,十三直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啰唆得紧的一群老家伙。
“武淇又是谁?”幽幽中透不出半点儿人气的声音传了出来,吓得萧十三连忙将几乎跳到喉头的心小心翼翼又吞了回去。
不怕!不怕!萧十三苦笑一张小脸朝枝丫的另一头瞧去,“大哥,算我求你,别说话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条命快被你吓没了。”居然有人比自己更不像个人,而且一次还来两个,真是……!
只见稳坐在另一个高大男子怀中的年轻男孩掩嘴低低很轻地笑了出声,笑声中夹杂的寒气又让距离他好几好几根树枝远的萧十三忍不住打个哆嗦,下意识又退了几步。
“反正你是我娘子,迟早也得习惯我这身子与说话方式,不打紧的。”
听这话儿,萧十三再度哀叫出声:“我已经说过我不是那小妮子了,你怎么还是不信!要不我脱衣让你验身才愿意放了我啊!”其势颇有男孩只要一个儿点头,萧十三便二话不说脱衣给他看。
“这怎么行呢?咱们俩还没成亲呢!”
“问题是我不是她啊!”十三气坏了猛抓头发,离开狐狸之后才想说可以好好地玩玩,没想到居然让个牛皮糖给粘上,几个月下来怎么也甩不开来,气刹他也。早知道当年便不答应看似柔弱,实则小鬼一只的小女娃将脸借给她用,看看她替自己惹来多大的麻烦,烦死了啦!
响应萧十三的也只是呼啸吹过的冷风以及气到没命的软软笑声。
“算了、算了,那你到底是怎么认识那小妮子的,她又为什么躲得不见踪影?”总之快点儿把女娃儿还给他,自己就无事一身轻。
“那小妮子?翠就是你啊。”男孩满意地看萧十三翻个白眼,跟着低低出口:“想当初良辰美景、花前月下之际,你跟我就这么私、订、终、生,没想到现在却翻脸不认人,还躲起来不愿履行婚约,我、我……”说着说着扑簌簌眼泪也一颗颗落了下来。
萧十三简直看呆了眼,他真的是男人吗?怎么动不动就掉眼泪。
“我……糟了!那笨狐狸……”就在萧十三打算开口安慰的时候,冰湖显现出来的景象却让他吓飞半条命,猛地起身跟着人也翻飞出谷。
笨狐狸如果少根毛,可不好跟梅霖交代。
“冷哥哥,跟上去可好。”男孩浑身散发药味的身子依近身后男子,依旧是软软无力的声音说话。
“抱紧了。”语毕,二人像支箭般亦悄然消失裂风谷中。
*****
司马如墨话语方落,时重时轻的脚步亦出现落雪之上,不一会儿工夫,数十人已然将他团团围住,半点儿缝隙也不留。
大好机会,怎能再次轻易让他从指缝间擦身而过。
茫茫白雪散落一地,聚了又散,散了又聚;司马如墨仅仅合目无语地昂然而立,不动,来人亦不动。
“狐王,好久不见。”许久,一抹苍老又破碎几乎捕捉不住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老者拄着手杖细碎小步往司马如墨靠近,而后停下。
他瞄了眼丝毫不打算开口的狐王,自顾自道:“你忘了我是谁吧?不要紧的,江湖上传言你武功尽失、且目不能视,这也是真的啰。狐王,你如何得知我们跟在你身后来此地的?”
时间忽快忽慢流逝,就在众人误以为司马如墨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之际,唇瓣微掀,不带任何感觉的话语飘散空中。
“因为你们太臭了。”
“狐王你!”几个年纪较轻的小辈不禁激怒,纷纷拔刀横眉以对。
来此之前,都只是感觉罢了。才踏入雪山之中,阵阵腐烂发臭的味道就仿佛缠身也似地不住袭向自己,明显得想让司马如墨装作没看到还真是困难。
他又没说错。司马如墨皱眉心想。
“嘎嘎嘎!太臭了!?”老者比乌鸦更为沙哑的笑声断断续续笑着。
倏地,嘎然停止。
“再臭,也没有你这杀人凶手来得污秽!”
“狐王还我飞剑山庄的命来!”
“血债血偿!”
“狐王你束手就擒吧!”
司马如墨了然地笑了,就连上苍也不帮他一把,死还得死在这群人的手中。
着实不甘心啊!站在原地,他一动也不动。
“笨狐狸!你还真乖乖地站着让他们砍啊!”萧十三气急败坏赶到现场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这小笨狐喔──
“你又是谁?”几个耐不住性子的家伙,话还没说完提剑就往十三身上招呼。
萧十三眯细了眼,当司马如墨身上多了几道血痕时终于伸手用力一挥。
“闪开!你们全给我滚离这里!”眨眼间,闲杂人等全消失眼前。萧十三快步赶到司马如墨身侧,小心扶起他。
“狐狸,你没事吧?”萧十三话才出口就发现自个儿真是问了笨话,怀里抱的人根本是进气少、出气多,说剩半条命还是高估他了。
“冷哥哥,小娘子的武功真好。”不怕,有冷哥哥护他,以后就算吵架也不怕打不赢小娘子。
他二人赶到时,正好瞧见萧十三仅仅小手一挥扬起的强风便将众人吹走。男孩居高临下睨视掉了纱帽正奄奄一息躺着的司马如墨。
“翠,他快死了。”
“呸呸呸!什么死不死,小笨狐若死了的话,不只我,就连你们也有大麻烦上身。”萧十三难以想象梅霖抓狂的话会造成多大的灾害。
“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人又不是我杀的。
“这你就不知道啦,小笨狐他……”话说到一半,不远处扬起的雪尘让萧十三松口气地露出笑容。
“小笨狐的所有人兼保护者已经来了。”
*****
他真的迷惘了?
这难以摸清的一切,究竟是上天的恩赐?
亦或是──‘惩罚’?
梅若霖,或说是梅霖从未想过、也从来不敢奢求……转世后,竟有遇上如墨的一天,而且他们是这么地靠近彼此,他们还是相爱的……
他感动得几乎要落下泪来,不为遗憾,只是纯然满足地哭泣。
“如墨?”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唤着怀里的人,梅若霖难以置信事情怎生走到这个地步。远远瞧见前方数人蹲坐在地,一股不详预兆笼上心前便拔腿向前奔来,就在喘不过气的时候,终于梅若霖一把夺过倚在萧十三胸前的人。
指尖仿佛拧出柔情,他慌了,他不知所措了。
为什么几刻前仍笑语如珠的人此刻却气若游丝、毫无反应。这满身刀伤!这一地血染似的雪堆……是谁忒般大胆下的手,是谁!?
是谁下手动了他呵疼数千年的人!
“如墨醒醒啊,醒醒啊──好不容易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你怎么可以这样丢下我一个人,你答应过我的……如墨……”如泣如诉的话语,近乎气不成声的喘息,梅若霖顾不得身旁的人一字字说给司马如墨听。
“冷哥哥啊,这人是不是有毛病,那人都变成只狐狸了还哭成这样。”男孩的手脚在碰触到刺骨寒风同时,往热呼呼身体缩了进去,也小声嘟嚷着。
视时务者为俊杰,这道理他懂得很。尤其眼前这文雅男子一脸疯狂的表情,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闪远些免得被台风尾扫到,可就得不偿失了。
“嘘,安静。”静静地看梅若霖收回外显的情感,冷眼扫向四周遗落的刀刃兵器,肃杀之气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