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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干城问坐在床边检查食物的佟信蝉,“我看来真有那么吓人吗?”

  “你现在才知道,一脸凶巴巴的样子,又衣衫不整的,连我也怕你。”

  话虽如此说,但她的眸子却闪得比天上的星还灿烂。

  他开始卷着袖子,一脸狠相地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腰威胁着,“怕我正好,你说你怀孕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快快据实招来,可从轻发落。”



  “光说话能饱肚子吗?专心吃饭吧。”佟信蝉将一个小笼包堵上他的嘴,一样菜一样菜地伺候着。

  大概是吃了不少盐巴味精,他精神补足,整个人也甜油油起来,眼底心里都是笑,话不吭一句却是一个劲儿地审视着她。

  她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心里要什么,但她放不下十多年来的矜持,直嚷肚子饿,非吃到饱不可,拘谨地转过身去嚼着鸡腿。

  有道是烈女也怕缠,雷干城既然已知她不是当烈女的料,更应该死缠活赖了。他夺去她手上那根连鸡肋都被啃到光的骨头,吮着她甜滋滋的手指,凑近她说话,“女人,铁树难得开花,打铁是要趁热,你再这么囫囵吞枣下去,上了年纪的男人不能等,怕要昙花一现,等会儿急了我找张李如玉去,人家可是把我当唐明皇看,不像你这么不解人意,倒把我看成塞万提斯笔下那个老癫骑士唐吉诃德。”

  佟信蝉忘了小江要她温柔体贴的叮咛,申辩着,“就算是好了,人家是名副其实的梦幻骑士,不像你,流氓太保一个。”

  “好,流氓太保我找张李如玉去了。”雷干城说着拔腿起身,拉拉裤脚整理衣襟。



  她一听也恼了,“要去就去。”

  只怕她的脾气已被他摸透,他一转身就抱着她跳上床,佯装后知后觉地喊了一声,“哎呀,不就正在眼前吗?”

  看着她的脸已红得像两块涂了番茄酱的烙饼,他仍不放过她,“不过,我的女人怎能冠着别的男人的姓!所以从现在起不叫张李如玉了,该改叫雷李如玉,以示区别。当然,雷佟信蝉会更教人兴奋起来。”说完将她颈背后的拉炼慢慢往下拉,他意犹未尽地挲着她柔软美好的背。

  “我不知道原来你竟是这样癫的人。”佟信蝉嗔了他一句,任他退去自己的外衣,两手一张紧紧环住他的脖子,“也好,像你这样癫的梦幻骑士配我这样的女人是绰绰有余,我不能太挑剔。”

  “我准你挑剔,有挑剔才会有进步。”

  一番缱绻过后,两人已累得瘫在床上,佟信蝉就算有力气说话,他也没那个精力去追问孩子的事,只能任她倚着自己的胸膛,感受彼此的心跳。

  “信蝉?”

  “嗯?”她有气无力地应了他一声。

  “等你睡饱,咱们就去看婚纱礼服。”

  “为……什么?”她眼皮凝重,昏昏沉沉地不愿去想他的话。

  “我说过要娶你,今生若没娶到,来世就得欠着。”

  “好……”她暗暗地拖着尾音,“给你欠。”

  有了她这句话,雷干城觉得这辈子与她之间,再也没有比此刻更亲近了,他满足地搂着她,渐渐沉睡过去。

  尾声雷干城没能在隔日带她去看婚纱。

  土风舞社插花奇遇的翌晨,他们投宿的大饭店门前停了一辆救护车,昏迷不醒的他被专业护理人员抬上车,佟信蝉随伴他身侧,失去凭依的心情被抑扬刺耳的警笛拐得七上八下,唯有牵着他的手才能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心底踏实些。

  回到晴光医院后,她完全失去掌控局势的能力。

  在佟玉树冷着喉咙发号指令的情况下,雷干城被推进手术房,门一阖上,那种感觉彷佛没得挽回,之后便是一连串的放射治疗。佟信蝉因为有孕在身,被佟玉树的驱逐令挡在危险范围外,直到雷干城从昏迷状态苏醒过来,已是三天以后的事,等到她能进他房里探病的禁令解除后又是两个礼拜过去了。

  这半个月的分离,对他和佟信蝉来说实像是隔了一世纪,却又比十二年来的相思更踏实。

  他清瘦了一圈,眼睛大了,双颊凹了,脸色之苍白连疤痕都能忽略,以往乌油得发亮的头发已开始掉落,稀疏得有点像教人疼的黑猩猩宝宝,但怕他会介意,她连笑都不敢笑,只好在他头顶轻印下一吻,强颜欢笑,“趁着你现在光头,我多吻几下。”

  除了佟信蝉以外,第二批被叫来探病的是佟青云和丁香,体贴的丁香为他带来一顶时髦的假发,含泪轻唤他一声叔叔。

  她不知来龙去脉,见他对丁香有着一份莫名的眷顾,情绪几度失控,便打算退出去让他们聊聊,怎知他抓着她的手不让她走,也没特别解释什么,最后是她耳闻一番对谈后,才知道个中底细。

  原来,丁香就是他失散多年的亲侄女。

  同一天,与他有拜把情谊的龙世宽带着妻小和苗倩玲前来探病,佟信蝉并不认识这名女子,见着他满眼感激与愧疚地凝视对方,知道他欠了人家,也许比欠她还多。她没有心生嫉妒,也没有同情,平心接受自己是幸运的那一位,能伴他走完余生的事实。

  接下来的日子,全被道上的兄弟给占据了。几个包括秦丽、邢谷风、阿松等护法级的人物带着凝重的脸进进出出,没多久,他的律师与旗下的经理人一个接一个地来报到,算是隐隐透着一种交代后事的讯息。

  又过没多久,黑、白两道的大人物得知消息,从此大大小小的礼便没有停过,里面还有克癌的偏方。最后,诡异如棺茹,平价如白凤豆,只要市面上传过什么妙药偏方,这里就绝对不会少。

  他卧病的这段时间,有不少人主动来陪他,霍也然就是其中一位,所以佟信蝉并不是随时都陪在他身边,除了定期送餐给他用食以外,她接受大哥的建议抽空参加一些防癌预后的研订会,对癌这无形杀手多了一分了解,终于能与他一起坦然地面对病症,首先她从他的饮食上着手,排掉高脂肪酸及一切临床上策动癌反应的食物,并从于敏容家搬到他位于乌来的住所,希望了解他过去的生活起居是原因之一,主要还是因为乌来的院子大,可以耕种有机作物。

  大概是心灵上寻求寄托,她开始茹素诵经回向,没照算命师的建议回向给他,而是包含他在内的四方大众,只要听到哪里有不幸,就往哪儿遥寄祝福。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也许是小时候看外婆常常发愿,而且都是为陌生人发愿。她当时不懂,再大一点则是认为迷信不想懂,现在缘分到了,做了才懂。

  开完刀后,刚过完第三个月的第一个礼拜天,雷干城又昏迷过去,直接被推进急诊室。佟信蝉接到消息时,心不能算平静,但也没有慌张起来,她对他与这个世界还是抱着一份信心。

  事后经过检查,发现原来是一场虚惊,而铸造这场虚惊的不是别人,是她自己。因为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他调理的食物都是一些自耕不加农药化学肥料的青菜淡食,五大类虽并列兼顾,但要喂饱他这个急速复原中的大个子,热量却犹嫌不足,最重要的一点--她忘了加盐。盐这种东西吃多了有害,体内缺乏也是照样要完蛋的。而又因为菜是她煮的,他一句话也不愿嫌,所以才会有这么一段乌龙事件,最后她还被佟玉树找去重声地教训了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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