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朱见暖微微敛下眼,眉头微拢。「不可能。」
「王爷?」穿云不解地走向前一步。
「小青就在本王的身旁,他不可能要人在这种情况底下行刺。」只瞧了穿云一眼,朱见暖便猜出他的心思。
饶是百步穿杨的高手,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底下笃定不会误杀,况且,窗子是合上的,东宫太子不会冒这么大的险要他的命。
这赌注太大了,东宫太子输不起,不过也有可能是因为东宫太子发觉段青的心已经偏到他身上,所以不在乎她的生死……可能吗?东宫太子的眸底藏着太多对她的爱恋,他舍得手刃自个儿喜爱的女子吗?
但是,若真是他至爱的女子,又怎会将她送到自己身边当探子?还是他认为自己是绝对不可能玷污她的清白,所以放心的让她到这儿?
若真是如此,他可大错特错了。
在段青入府的第二天,他早已阴错阳差地要了她的身子,她早已经是他的人了,谁也不能带走她!
「但是王爷,属下觉得这是段青夫人和东宫太子的诡计。」
朱见暖蓦然抬眼,怒目微瞠。「混帐东西,你在胡说什么?这种事是能够算计的吗?那可是一条命,谁会拿自个儿的性命当赌注?」若是箭射偏了,或是射低了,岂不是要她的命?
荒唐!这种事如何假得了?
那时的窗子可是合上的,她真厉害到能够猜出对方射箭的方向?
「王爷恕罪,恕属下直言,段青夫人是练家子,也许她能闻风躲箭,自然能够拿捏分寸在王爷面演出戏;况且在毓秀宫时,她曾和东宫太子单独相处一段时间,所以属下认为她极有可能怕自己得不到王爷的信赖,所以……」
「狗奴才!」朱见暖怒声大斥。
「王爷恕罪!」穿云双脚跪地。「王爷,忠言逆耳,不过,还请王爷别忘了初衷,也别忘了属下对王爷的赤胆忠心。」
朱见暖站起身,拳头紧握,怒火中烧之际,蓦地听见床榻传来段青的嘤咛呓语,不由得深吸一口气,压下胸口怒火。
「你当本王是昏庸之辈不成?她的事,本王自有定夺,而你的任务,就是查出行凶之人,给本王抓回那个人,要是找不着人,你也不用回来了。」
「王爷?」
「还不快滚!」朱见暖咬牙轻斥,怕自个儿声音一大,会惊醒睡梦中的她。
「是。」穿云无声叹息,随即走出门外。
瞪着房门好一会儿,朱见暖才缓步走进床帐内,在床畔坐下,阴鸷的眼眸直瞅着面白如纸的段青,眸底闪过一抹无人瞧见的不舍和心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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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这是什么味道?
半梦半醒之间,段青总觉得鼻息之间有股幽香,闻起来说有多舒服便有多舒服,然而,她似乎已经许久没闻到这个气味了,一时之间也想不起这混杂各式香气的气味究竟是什么。
混沌之际,段青蹙眉思忖,一会儿,突地漾出笑意。
啊啊……她想起来了,是兰香。算算时节,这个时候兰苑里头的各式兰花该是开放得差不多了吧!
呵呵,真想瞧瞧那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
想着,笑意不由得更浓,彷若她生来就爱笑,无论遇着什么事,皆能以笑轻轻带过。
她也许自觉很享受,被排除在外的朱见暖,可不想被抛诸脑后。
「妳在笑什么?」朱见暖低喃着,长指拢了拢她滑落腮边的发丝。「梦见了什么?何不说给本王听听?」
「咦?」段青蓦地张开眼,有些疑惑地瞪着眼前的男子,瞪着他那双异常柔情的眸子,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妳醒了?」朱见暖轻勾起嘴角。
段青眨了眨眼,眉头蹙得更紧,脱口道:「殿下?」她被人送回段府了吗?不对,段府没有种植兰花,这里不是段府,这里是……
正思忖着,眼前带笑的眉眼突地狰狞了起来。
「妳把本王误当成他!」朱见暖怒不可遏。
他辛苦照料她两夜末合眼,甚至为了唤龌牠,还小心翼翼地将她抱到兰苑,而她一张眼、一开口,竟将他错当成东宫太子,这口气要他怎么吞得下?
「王爷?」段青诧异极了。
「哼。」他冷哼一声,起身走到桌旁。
段青望着他的背影,想要坐起身,却突然觉得肩头痛得教她想掉泪,不由得又跌回床榻。
「啊……」好痛,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妳这个笨蛋,妳受伤了,妳不记得了吗?」朱见暖急忙走回床畔,审视着她瞬间苍白的容颜,替她抚去额上的冷汗。
她痛,他的心比她还痛。
「啊……」段青呻吟了几声,艰涩地点了点头。
她想起来了!
那时她听到凌空破窗而入的尖锐声响,还未细想是怎么一回事,她的身子便已自动地扑上他了。
她猜是暗器,只是……到底是什么暗器?竟能教她这么痛,这感觉就像是从后肩穿透到前头,痛得她龇牙咧嘴。
「笨蛋,本王哪里需要扑身相救?谁要妳多管闲事的?」瞧她痛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他不禁更恼。
早知道会教她笨笨地坐起身而牵痛伤口,他方才就不该小家子气地走到一旁。
都已经守了她两夜了,盼的不就是她醒来的这一刻?都怪她,无端端地将他错认成那个混蛋。
「王爷是在谢我,还是在骂我?」她笑得很苦,五官都皱成一团了。
她替他挨了一箭,他居然还忍心骂她。
「哼。」他不置可否地轻哼一声。
她张眼看着他,虽然冷汗不断地从额际滑落;然而见着他安好,她心里也踏实多了,痛楚似乎也在无形中减轻了一些。
「妳又在笑什么?」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还笑得出来。
然而,睇着她的笑脸,他一直悬着的心总算安稳一些了。
「没事,总觉得还活着似乎也挺不错的。」她笑道。
「哼,妳不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可不是?人不脱一死,早晚是-片尸骨,但不代表我想死啊。」段青笑着,冷汗却不断地滑落。
若是可以好好过活,谁不要?
若老天愿意给她机会她没道理不要的。
「别笑了,瞧妳痛的。」他用袖子轻拭她的冷汗。「要不要吃点东西?还是我派人替妳端药过来?」
闻言,段青不禁又眨了眨眼。
她是不是还在作梦?气焰高张、嚣张跋扈的兴王正在照顾她呢,而且口吻是恁地温柔、神情是恁地怜爱,他真的是兴王吗?
真是教她受宠若惊啊!
第九章
「好苦……」老天,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药,怎会一路苦到舌根里?
「良药苦口。」朱见暖见段青一张脸皱成橘子皮,不禁好玩地掐着她瘦削的脸颊。「啐,妳把自个儿瘦成这副德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本王凌虐妳,不给妳饭吃呢。」
段青抬眼睇他一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向来吃不胖。」
实际上,若不是进了兴王府,先是染上风寒,后又为他挡了一箭,她想自己应该不会瘦了一圈!
但,她一点也不怨,就当是命吧。
八成是她上辈子欠他的,这辈子注定要替他挡下这一箭。
「哼。」朱见暖哼了声,又舀了一口药汁凑到她的嘴边。
原本以为聊聊天,便可以逃过一劫的,岂料药汁还是要喝,呜呜……真的好苦啊!
「好了,给妳一块糖。」将药碗搁到一旁,朱见暖从桌上的小碟上取来一块糖。「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