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挨坐在她身旁的常棣彦却生怕她砸锅,紧紧地收拢她的肩头。别人见了以为那是他爱的表现,孰知他五指都陷进安安的肉里去,分明是警告她小心,别出纰漏。
“没错,好久好久了。”常棣彦附和她,并采用她坚持好久才取得他共识的版本。“最初是十二年前的火车上,我把专科五年当医学院七年在念时,便对安安很有好感了,当时本来想不顾一切去追求她的,没想到火车说停驶就停驶,让我错失认识她的机会。
“我想我这些年来对女人都心不在焉,全是因为自己的整颗心都悬在一个陌生小女孩的身上了。如今有幸与她再次重逢,发现当年那个让我牵挂的小女孩已出落得亭亭玉立,更可喜的是,当我发现安安对我的感觉也是很深时,再没有理由可以阻止我爱上这个可厌……不,这么可爱的女人。奶奶,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我总是交到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了。”
常奶奶问:“为什么?”
“因为……我的心里一直藏着期待,那就是总有一天我会再遇上安安。没想到,这个愿望还真的实现了。”
常奶奶听了状似感动,不疑有他,手绢一掏直接往眼眶送去。“总算老天有眼,没让我这些年的香白烧了。”
倒是常棣思有意见,“奇怪了,你以前念书时,不是鲜车怒马,就是叫爸的司机刘叔载你上学,什么时候那么勤劳,搭过公共交通工具过?”
“别忘记,爱情的力量大过任何一切。”常棣彦瞪了一眼专扯他后腿的妹妹,“难道你没听说过吗?”
“没有,我只听说过有钱能使鬼推磨。”常棣思说完,马上对安安致歉,“抱歉,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不相信我这个眼光向来有偏差的宝贝哥哥。”
“那么就相信我,这些年来,我在梦里,真的是爱你哥哥好些年了。”安安说的是实话,只不过在今天,突然梦醒,觉悟后爱不下去了。
“棣彦说你以画童话书维生?”常奶奶问。
“不。为童书画插画只是我的兴趣。”她感觉常棣彦不满地横了她一眼。
“他说你的作品曾到国外参赛,得过奖,是真是假?”常棣思补上一句。
“佳作而且。”安安谦虚的说。
“你刚说画插画只是你的兴趣,那么除了画图以外,你还做什么?”
“我在阿姨所经营的卡片礼品进出口公司工作,负责监督出口的卡片及相簿设计。”
“公司营运还不错喽?”
安安觉得这是她个人的私事,就算明天公司倒了,也无关他们痛痒,于是毫不迟疑地答,“是的,一切都还算上轨道。”
常棣彦很鸡婆,说:“就算不上轨道也没关系,只要请我哥高抬贵手一下,任何岌岌可危的公司都能被他扶到正。”
常棣彦海口刚夸完,一句中气十足的声音于入门处响起,“可惜偏偏除了自家出产、跟他长得神似难分的双胞弟弟除外。”
常棣彦兴奋地对着门喊去,“常棣华,你可回来了,赶快来会我的心上人吧!”
安安好奇地跟着其他人转头,随音寻人。她的目光定在甫进门的男人上,登时傻眼了!
因为除了对方那头往后梳的油头和身上精工裁制的正式西服以外,乍看之下,他和常棣彦简直就是从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不过他是第一版,看来比第二版的常棣彦老旧许多。
她满脸错愕之余,眼皮不住地瞬了好几次,侧头以诡异不解的表情睨了眼身旁的常棣彦,困惑的目光触及斜倚在门框边的那个男人的眸子时,随即开始失去控制力。
此时此刻的安安头晕目眩极了,世界对她来说,像透一个高速打转、糊了焦点的陀螺;挨在门边那个气定神闲的男人,却像个有着强力磁性的大吸盘,不仅唐突地牵占她的思绪,连她的逻辑都被他吸得东岔西斜,全数纠缠作一堆。
当一切的逻辑都罢工时,安安的本能像个啷啷敲的警钟,强烈地报着一个讯息——是他!他才是当年火车上的那个大男生!
她转惊为喜,与对方世故睿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遇,随即被他冷漠的眼神浇了一头冷水。
她听到常棣思对着来人唤了一声“大哥”,说话的口气里有着看好戏的嘲弄,“二哥依约带他心爱的女朋友来家里坐了。”
“是啊!棣华,”常奶奶附和着,“安小姐等你好一阵子了。”
安安看着常奶奶,被她那一句误打正着的“好一阵子”弄得不是滋味。
常棣华上前友爱地拍了下弟弟的肩头,对安安解释,“安小姐,真是过意不去。
其实我进门已十分钟,听你们聊得热络,决定暂不出声,以免破坏话题。”他的言下之意是把安安和常棣彦在火车上如何认识的那一段闲聊都听过去了。“希望你不介意我这般偷偷摸摸的行径。”随即伸臂,要与她相握。
安安吭不出半句话,只能被动的伸手让他礼貌地握几下。
他的手厚实有力,掌心温热有劲,让一时失魂的她舍不得撒手,最后,是他技巧地往旁挪开一步,她才意识到自己该放手。可她的动作过大,仓卒得让人以为她不乐意与常棣华有接触。
他见安安一脸适应不良,语带关怀地问:“难道棣彦从没跟你提他有个同卵双胞胎的哥哥吗?”
安安只顾摇头,像个哑巴不答腔。
常棣华眯眼揣测,“看来你们一起交往没多久。”
常棣彦见状,不慌不忙地接口,“是不久。却爱到难分难舍了。”他说完,转头面对安安,口气软,眼神却很凶悍。“安安。吓到你了。我‘故意’不跟你提我老哥跟我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就是为了要确保你会爱上我,毕竟我老哥的成就比我强太多了。”
什么故意!分明是少根筋。安安被常棣彦瞪醒了,忙接口,“你这样恶作剧是真的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见到…”她说到这里,倏地戛然闭嘴。
常棣华眼里藏着浓烈无比的兴趣,来回打量他们这对冒牌情人,为她完结未了的话,“你以为自己见到鬼是吗?”
安安不否认,耸肩说:“任何不知情的人都会被你们吓一跳,因为你和棣彦真是像透彼此了。”
常棣思可不太同意。“那只是外表而已,若论个性,一个是天南,一个是地北,完全找不出半点相同处,绝对叫双胞胎专家跌破眼镜。”
“也不尽然。”常棣彦反驳妹妹那种“绝对性”的口气,转身跟安安解释,“同卵双胞胎也是有很多种情况的,依医学理论,受精的细胞卵子愈早分裂的话,双胞胎的相似程度就愈大,尤其是在第一周内,若拖久一点到第二周的话;可能就会有我跟棣华的情况——于外貌上,产生所谓的镜子效应。”
“镜子效应?”安安不解。
“也就是其中一人若有病或胎记长在右大腿上的话,那么另一个人的病和胎记就曾长在左大腿处。”
安安一边听,一边留心地审视坐在她对面的常棣华,可是每当他与她四眼交会时,她又佯装成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掉转头去。
“所以,我跟棣华之间基本上是一体的,既然是一体,分开时,自然有两面,个性上他较突出的部份我就少了,我多显的部份他就缺乏了。上帝造人很公平,弛让棣华稳重、向上、理性、有责任感,但是他不懂得享受人生,钱赚得再多也只知道工作、工作,到头来患了工作狂症,还不知自己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