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她很不服气的变脸,双手横于胸前睥睨对方,显然十分愤慨。“这样污辱我们女人,太过分了!”
“废话少说,你们到底滚不滚?”大汉冷眼斥喝,其余人则一个个摆出蓄势待发的架式。
“当然不!”
话声甫落,秋漾影身子凌空而起,在众人措手不及间,双臂腾起,掌心下翻,随身形下坠直取一人罩门。她此举来得太过唐突,对方只得急忙举肘伸手勉力迎击,四掌对峙惊觉内力竟不如一黄毛丫头,那人“哎哟!”一声飞出丈外,撞着一棵树干跌至草丛边。
“好样的!”
为首汉子忿哼一声,率同众人由四面八方一齐攻上,骤见她右手衣袖一抖,旋起粉红色衣摆,纤腰凌转,唇拈笑花,侧身一闪轻松抖腕,却见掌影满天,罩向来人身前大穴。
然而对方也绝非等闲之辈,为首汉子凝神聚力,低喝声中,双掌同样带起一片无俦的劲气,朝着秋漾影的满天掌影猛力迎击。
路寒袖见状心惊,手掌一扬,晃眼间便已窜到秋漾影身侧,脚步一错,揉身进步出手,掌风虎虎看似惊人,对方不敢硬接,一晃身便闪了开去。岂料一闪才知这不过是虚晃一招,为的是解除那丫头以一敌众的困境。
其他人认定路寒袖功夫较弱,喝声中全围了上来。
“找死!”
柳眉一拧,美目瞬间幽邃,秋漾影刷地抽出腰间软剑,虹光激闪,剑尖一挡截住其中两名黑衣人。
“找死的是你们。”转身与他们周旋对抗。
黑衣人气愤难当,终于拔出挂在腰间的大刀冲上对招。
一个不意,臂间衣袖被划了一刀,秋漾影未吭一声,笑意尽敛,左挡右撤,上迎下击。路寒袖心急如焚,拳脚间又退又躲,功夫虽弱,多年逃难的经验倒让他动作灵敏迅捷得很。
一个黑衣人被剑身刺中肩胛,呜咽一声滚在地上放声痛嚎,为首汉子气急败坏,终也不再客气,对准路寒袖,刀刀凌厉。
“我倒看看你们究竟有何能耐!”汉子阴鸷哼道。
“有种你朝着我打,他不过是个软脚书生。”秋漾影在另一边嚷着。
“谁说我是软脚书生来着?”即使明知她是关心自己安危,他仍忍不住在刀光剑影中回驳这一句。
“好,我来证明你是软脚书生还是武林高手。”为首汉子一个疾转来到路寒袖身后,趁他正与手下对招时,亮出手中长刀狠狠砍下——
“快闪人!”秋漾影眼尖惊喊。
金铁交鸣中,路寒袖根本听不见这声呼喊,刹那间,突觉背后被利刃狠狠划开,裂开的皮肤一热,似有什么蜂涌而出,骤觉天昏地暗,颈子发凉,眼睛一翻,便死死地晕了过去。
“路寒袖!”
她发出惊心动魄的叫声冲过去,顾不得自己正与他人对打,转身奔向他身子坠下之处。
怪绝的是,当路寒袖倒下,其余人全错愕地停住动作,有的手举到一半,有的半弯着腰,有的刀扬在半空。
为首汉子更是一脸震惊,没料到自己真的砍伤了这个来不及闪开的软脚书生。
上头交代不能伤人的。
真真糟糕了!他、完、蛋、了!
“他不会有事的,姑娘莫太伤心。”
事情发生至今,秋漾影始终呆呆地伫在一旁,像灵魂出窍了般,傻傻地望着这个面无血色卧榻在床上的路寒袖。
她无法理解内心里的疼意与痛楚从何而来,也不能明白自己怎会失神地痴守在他床榻边,等着他醒来。
回想这些日子以来,他们总是笑闹吵嚷着,说不上是否有特别的情感,只知道这回他受了伤,她真是心慌意乱、焦急难当,整个人吃不得也睡不得,觉得自己就快崩溃了。
“姑娘,你还是去休息吧,一直守在这儿也不是办法呀。”温和慈蔼的声音出现耳畔,一个皮肤腊黄、身形微微佝楼的中年妇人在旁好意劝着。
垂下无力的眼,秋漾影置若罔闻般理也不理,自责的情绪一直干扰着她好不难受。是她的错,倘若不是她坚持定要上景阳峰来一探究竟,也许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她明知道他武功不济,又何苦硬拖他惹这浑水,连叶红萸的下落都还没探听出来就受了伤,这一趟出远门的寻人之行,简直是一连串的苦难!
假如她没强要跟来,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轻轻闭眼,感觉酸楚在胸口不断翻搅发酵着,她已不知如何是好。
妇人见她满脸哀戚的掉下泪来,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安慰的话才好,只得无奈的悄然退出房外。
勾起的手指拭去眼眶的晶莹泪珠,再用手背抹净脸颊上的湿泞,突然惊觉他的眼脸正隐隐浮动着,她瞠大双瞳,屏住声息,—四肢僵住,凝神注意他是否有醒来的征兆。
“唔……”
从他口中逸出一声低吟,眉锋交错,眼眸紧闭,此刻的他似是饱受痛苦煎熬,她不忍地伸手抚上他的额头。
“有哪里不舒服吗?”她急切的在他耳畔轻问。
细睨他侧趴着脸庞,紧抿的唇瓣泛着深紫,她不知如何是好,留在他额上的素手被他体温的冰凉给吓到。
“你很冷是不是?”赶忙把被子盖拢到他身上。“这样还冷不冷?如果还是很冷的话,我再去要床被子来。”
路寒袖哪能回答她的自问自答,但秋漾影已紧张的夺出门外,在外头水井边寻着那位妇人的身影。
“这位大娘,能否麻烦你再给我一条被子?”
“被子?”见她神情焦灼,妇人连忙点头说有,转身回屋里取了一条厚实的被褥交给她。
然而在盖了厚厚两条被子后,路寒袖还是没有醒过来,他持续的昏迷,也持续的让她为他心急如焚。
少了光亮如阳的灿笑,妍致灵美的容颜似清减一圈。她长这么大,几曾如此愁容满面?如今为了个男人,却是心甘情愿。
“赶快好起来吧,等你醒来,我保证不再连累你了。”
黯淡的眼里别无祈求,只愿他快快痊愈,令她放下心中大石,她便不再奢望这该死的侠女生涯了。
“哎哟!”
背上火辣辣的锥心痛楚,让路寒袖从濒临阎王地府的边境给拉了回来。他痛叫一声睁开眼,扭曲的脸上冒着涔涔热汗,他备感虚脱的喘着呼吸,心悸的不适感左右了他的思绪,脑袋瓜里迷迷糊糊的,呈现一片空白。
极力想辨识眼前景象,不料却发现一个妇人正将松垮面容凑近他。
“醒了?”声音里有着欣喜。
“痛、痛死我了……”
“忍耐一下,我正在替你换药,待会儿抹上新的药膏便没那么痛了。”妇人在一旁捣和着一种闻来清新如绿草香的金创药,预备涂在他的背上。
闭紧眼脸,路寒袖照着她的吩咐尽量“忍耐”,为维护男子汉的尊严,他咬着牙没再吭声。
妇人赞许地看着他不断皱拧的脸和咬紧牙关的薄唇,将黑色药膏抹上他受到重创的背脊伤处。
冰凉舒缓的药性迅速渗进他的皮肤里,减去原有的疼痛,再睁开眼时,他突然发出心中疑问。
“她人呢?”
妇人起身端药,听到他的问话明显迟疑了一下。
“呃……你是指那位姑娘啊。”
“她人在哪里?”没瞧见那张熟悉脸孔,心底忽地涌起一阵不安。
她侧着头仔细想了想,像在考虑怎么回答比较妥当。“她……她在睡觉。”结果却用了“睡觉”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