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这么凶呢?我又没什么恶意。而且你对人家老是忽冷忽热的,这样真的很不好。”
“你到底要不要放开她?”没有推开也没有露出嫌恶的表情,他只是遏抑着脾气暂缓发作。
“对了,你的背没事吧?上回那个笨蛋划了你一刀,我担心得都快死掉呢!不过你放心,那个混混已经被丢进海里喂鱼,算是我替你报了仇。”她笑灿如花地继续自说自话。
“我没有耐性再听你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你快把人放开!”他加重语气强调着不悦。
压迫的吼声已在耳边威吓,倪品萤再怎么装傻也没用,干脆离了他胸前,漾出一抹诡谲的笑脸。
“把她放开?可以呀!但我要你答应当我名正言顺的男朋友。”她不改其刁钻本性说道。
“做不到!”他毫不考虑地冷冷回绝。
“做不到的话,你就休想要我把她放走。”傲然地一扬下颚,她同样不留情地瞥了童葭屿一眼,还有旁边那几个喽 。“倘若你想来个硬碰硬,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我还有一堆人守在后头等着我吩咐一声,你最好别乱来。”
他沉下俊容。“你究竟想缠我到什么时候?这些日子以来,你撒野撒得还不够吗?”
“我缠着你是给你面子,我倪品萤虽然不是什么大美女,但迫我的人可是一大票。”她嗤哼,两手叉腰甚为骄傲。
“既然如此,那麻烦你就从那些人之中挑衅个冤大头出来,我林擎元没有那个福分。”
“唉,谁教我就是喜欢你呢?”颓丧地垮下肩膀,她像个受委屈的小媳妇般,摆出楚楚可怜状。
“喜欢一个人就一定要得到他吗?”搭着平板无起伏的声调,他在这秒间变得毫无表情。“那是不是我若喜欢上一个人,也可以学你不择手段?”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撇嘴。“你在说什么啊……”
停格了半晌,神经迟钝的童葭屿纳闷他何以没答腔,一抬脸,赫然发觉林擎元似乎正以一种“十足冰冷却异常深邃”的眼光注视着自己,她愣了下,怀疑得到证实,眸光深处的用情昭然若揭。
这瞬间,她不知何以忽感到头皮发麻、脚底窜上一股难言的酥麻热潮,强烈压制住她百分之七十的呼息,让她险些透不过气。
“你、你做什么这样瞪着我?!”扬起眉梢,童葭屿没好气地以白眼相对,用不爽的言词掩饰心底那一股仓皇。
林擎元收回视线转向倪品萤,紧抿的唇线总算稍稍松动,却变得更加凝肃。
“好,我可以当你倪大小姐的男朋友,条件是——你必须先说服她当我的女朋友。”
一阵傻眼过后,倪品萤气急败坏地嚷了起来:“你说什么?要我说服这个臭婆娘当你的女朋友?这未免太可笑了!何况我又不是傻瓜。”
除了震惊,此刻的童葭屿已是呆若木鸡。
“有何不可?”他冷冽木然以对。“反正喜欢一个人可以不择手段,就像你一样,搅尽脑汁只为当我的女朋友,你若觉得这太可笑,就该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么愚蠢,甚至远胜于一名傻瓜。”
“你……”瞠大怒目,倪品萤咬着牙气得不住发抖。
“还有,再过半个小时我若还未带着人安全回到家里,相信我,这事情不会就此结束,即使你有个混黑道又身为立法委员的父亲,我照样有办法让你进警局一趟。”
“你敢!”她的眼底已激射出火光。
“我为什么不敢?你以为只有你才敢唆使人围殴和绑架,而我就没那个能耐反制你?”他幽深的眼瞳里淡漠冷清,依旧未有情绪起伏。
“林擎元!你最好别小看我爸,他和警政署长还有其它相关单位都熟络得很,想压制我,门儿都没有!”
他轻轻扯动嘴角,似笑非笑,带着独有的冷酷。“我并没有小看你父亲的恶势力,但倘若这事上了报纸头条,你觉得如何呢?或者你又要告诉我,你父亲和每家报社的人也都很熟?”
童葭屿怔忡听着这两人针锋相对的犀利言词,也感受着这两人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然而,内心思绪里却矛盾地残留三分钟前由他口中说出的话语所拨乱的涟漪。
果然,这招彻底攻击到倪品萤的弱点,她只能忿懑不平地瞪大眼,久久吐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在她气势转弱之际,林擎元顺势走至童葭屿身后,开始为她松绑,那缠得紧迫的绳索,令他眉宇深蹙。
其他人只是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究竟要不要前去阻止。倪大小姐没吭声,他们压根儿不敢擅自动作。
解开了捆绑多时的绳索,童葭屿的手臂肘部早已淤痕遍布,痛楚也在此时清楚传来,微微皱拧了她的脸。
“还好吧?”他面色难看地问。
“不碍事,”她闷闷地扶着椅背起身,只觉全身酸疼。“我们走吧。”
“嗯。”
刚要走出玄关,倪品萤的身影飞快一拦,眼神阴狠地挡住两人去路。
“你还想怎样?”林擎元一动不动,侧睨的冷峻神情中,带着浓得化不开的增厌情绪。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喜欢我?!”握紧愤慨的粉拳,倪品萤不甘心地扯开喉咙尖声嚷问。
林擎元的脸上流露出一抹同情的忧郁。“因为你就是你,嚣张、跋扈、霸道、任性、自私、自利,所有我痛恨的特质,你统统具备。”
“你、你……”她盛气凌人的昂高下巴,恨恨地用手指向童葭屿。“那她呢?她又有多完美?男不男、女不女的!我看不出来她哪一点赢得过我?”
“你身上根本不具有欣赏他人优点的特质,当然看不出来。”他毫不留情地回驳。
倪品萤再度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反复呼息喘气,整张脸涨红如蕃茄。
“走吧。”不再理会,林擎元未及思考便牵住身侧一人的手往门外走,迎面而来的凉风,短暂趋散心头的烦躁。
童葭屿愣愣地跟在后头,随那被握住的力量,被动地亦步亦趋,对方掌心指尖传递过来的温暖与坚定,令她没由来地心神悸动。
果然是富家公子才会有的一双手——细致平滑没有半点粗糙长茧的感觉,青葱般的手指修长如玉,他的手掌也不厚实,若不看人,她会误判这是女孩子才会有的手——哪像自己,又黑又短犹如甜不辣的一双手,加上一些大小伤疤,丑得没有半点女人家“纤纤玉手”的样子。
因太过专注研究“手”的情况下,她像个安静小女生被他一路牵着走。
“抱歉,连累了你。”直至远离这处靠淡水河的独栋洋房十公尺外,他才语带内疚地朝她说道。她故作若无其事地耸肩,望向嵌在夜幕里的万千星辰。“算了!反正我三百六十五天,天天都有霉事找上门。”
他没有放开她的手,还是轻轻握着。“你不会永远都是倒霉的。”望着同样的星空,他的声音听来低沉平稳。
“……说不定我以后会更倒霉。”她以自嘲的方式低语,但仍教他听见。
没有很大的动作,他在下一秒跨步来到她身前,澄澈的清眸对上她愕视的茫眼,勾起刚毅的薄唇。
“是不是觉得遇上我之后,自己似乎灾难连连?”
她被他奇异炙热的眼光定住无法动弹,任心跳奔驰脱离原轨,也忽然间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只能被动地与他四目相望。而他亦不再开口,像在耗时间般定格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