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辩不过他,何况她说不出“我对你根本没感觉”或者“你别再自作多情”那种话来自欺欺人。
“好了,先别回答我,我想你也累了。”这会儿反而怕她说了什么难入耳的话,蔺明争矛盾的甩头轻叹一声。“你好好的休息吧,明天我还得带你去见义父,希望你能有心理准备。”
她没答腔,听他的话乖乖上床睡觉。
她确实是累了,而且是心力交瘁,这一躺下去,应该会很好睡吧?
暮色西渐,屋柱悬挂的烛芯散发出鹅黄色的灯光,温馨暖和的气氛恰与屋外的寒雪梅景迥然不同。
一身碧绿色的缎子懦裙,曹影倩腰肢款摆地来到轩昂园,手捧托盘,上头摆着一只白玉碗,笑意盈盈,姣好的瓜子脸上素净似瓷。丫环梦梦则在身后亦步亦趋,生怕小姐端着东西一不小心绊倒。
“爹,我亲自给您炖了莲子木耳庵仁粥,您快尝尝味道如何。”进入内房,曹影倩殷恳地喊道。
“没想到爹躺在床上这些日子,倩儿还学会了煮粥,确实是到了嫁人的年纪。”背靠鸳鸯枕的曹孟轩,甚感欣慰的点头笑说。
“爹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是碗粥嘛,瞧您扯得这么远。”曹影倩啧怪的在床榻边的凳子坐下,曹夫人也随后入内。
“不远不远,能让你有段好姻缘作为归属,是爹最大的心愿。”不过两天的光景,曹孟轩的脸色已显得十分红润,睡得好、吃得好。而且蔺明争也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以往惶恐生命遭受威胁而担惊受怕的日子,总算是过去了。
“爹嫌我老了嫁不出去吗?您开口闭口就非提这事不可。”她嘟起嘴不满地抗议。
“就是说呀,”曹夫人神情愉悦的坐在床尾处的床板上。“在咱们京城,倩儿的美貌可也排名在前十位呢,上门求亲的俊公子不知多少。”
“但倩儿只钟情于明争,不是吗?”曹孟轩一副了然于心的模样。
曹影倩的表情在短短一瞬间掠过无奈的心伤,她强自振作的维持笑容,不让人瞧出她心里难过。
“爹在胡说什么,人家和明争哥就像亲兄妹一样,没旁的意思。”
“你这傻孩子,爹是看着你长大的,会不晓得你的用心?”曹孟轩笑呵呵地道。“你放心,这事爹已经和明争商量过,他也亲口答应了我,等我身体好起来,便替你们俩完婚。”
“爹说什么?”曹影倩错愕的僵在原处。
就怕女儿无意间泄漏真实情形的曹夫人,急忙撞了撞肘,接过意仁粥说道:“这事不急着谈,粥快凉了,先让你爹喝完这粥再说。”
“嗯。”
丫环梦梦也在此时发现蔺明争与木荨织已经来到偏厅。
“明争少爷、木姑娘。”她急忙躬身行礼。
观望这和乐融融一家团圆的幸福情景,木荨织着实动不了脚步往里头走。
她的犹豫不决全看在蔺明争的眼里,于是不着痕迹的在她耳畔轻轻喊道:“走吧。”
曹影倩见他们来了,也急忙让出位子,硬是挤出亲切可人的笑容。
“木姑娘,你总算来了,我爹一直挂念着要见你呢。”
在众人的目光中,木荨织生硬的屈膝微礼。“民女木荨织向曹大人请安。”
“木姑娘千万别多礼,快快起来吧。”曹孟轩连忙说着。
木荨织站直身子,缓缓将脸抬起,清雅秀逸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
尽管她神色冷淡,但曹孟轩并不介意,仍是诚心诚意地说道:“老夫这命若非木姑娘费心施救,老早一命呜呼归西去了。”
她只能点头致意,嘴巴里说不出好听的客套话虚应一番。
“没想到木姑娘还后般年轻,我想应该是尚未许配夫家吧?”
她柳眉微蹙的回答。“是的。”
“无论如何,您大可安心在这儿住下,咱们府里就嫌人少不够热闹,木姑娘若愿意,老夫还可帮您相个好人家……”
“爹,您怎么开口闭口都要提这个!”曹影倩尴尬的急忙岔话,生怕引起木荨织的不悦,她的脸色已经够难看了。一谢谢曹大人的好意,民女心领。”木荨织扯动嘴角,不自在的勾出一道浅浅弧度。
“既然这样,木姑娘接下去有什么打算没有?如果想在城里开间药铺子行医,老夫可以帮忙。”
木荨织若有所思的轻瞥蔺明争一眼。“再看看吧,往后的事,都尚未作决定。”
“这样啊……”曹孟轩颇觉惋惜地叹息。
“那么,民女就先告退了。”
曹孟轩知道她无心与自己交谈,多少也看得出她神情凝肃,似是心事重重,于是便不多作挽留。
木荨织一走,曹孟轩望了望每个人,总觉得大家表情都怪怪的。
“你们怎么了?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大对劲?”
曹影倩无言的与蔺明争对望一眼,又各自惆怅的掉过头去。
“明争哥,木姑娘看起来好像不大舒服的样子,她这些天也没吃多少东西,说不定是累坏了,你最好去看看她。”强忍着心中痛苦,曹影倩善解人意的适时解围,让他得以脱身。
“真是这样的话,那可怠忽不得。虽然她自己本身就是个大夫,不过,还是得关心关心,看她是不是有哪里觉得不舒适。”曹孟轩拧着眉急忙附和。
“既然如此,我这就去看她。”
临走前,蔺明争深深地再望了曹影倩一眼,知道她已做出退让,当下不再踟躇,转身匆匆地离开轩昂园。
行走在两旁高悬圆纱灯笼的蕉廊上,他的视线落在右方,一座被大片疏林环绕的独栋楼宇,房内的烛火已被吹灭,从外头望进去,里头似乎暗黑一片。
到了楼阁前端,深吸口气,平心静气地伸手敲了敲门板,过了一会,他志下心不安地直接推门入内,在黑暗中辨识方向,快步走往木荨织休憩的房间。
他的呼吸紧窒,心里头七上八下,就怕她意气用事甩头离开这里。
房间同样静穆得没有半点声响,只听得到自己细碎的脚步声。
“荨织?你还在吗?”即使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他却忍不住牙关颤抖,掌心冒汗,情绪激动。
存在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附带了太多太多恩怨,牵连了太多太多情仇,从相遇、相识、相知、相惜,每个阶段都不曾明朗化,但他知道自己已不能失去她,他是真的要给她一个家呀。
但为什么她不要?为什么?
想到这里,他惶恐的摸索着来到桌边,想将烛台的火点燃,没料到这个动作让平静的夜起了波澜。
“不,不要点灯!”背后猛地传来木荨织的吼叫,他像烫到般急忙回过头,看到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的窝在被子里。
“荨织?”一边迅速将烛火点上。
“你走!我要休息,我不想看到你,”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还记得活在绝世谷的她,骄傲、自负、洒脱、愉快,如今却被这爱情折磨身心,变得软弱、无助、孤单。她明明可以潇洒地离开这里,但她却提不起勇气,尤其在他说了那样的承诺之后。
这时,蔺明争神色激动的冲到床边,试着将她从被褥中拉出来。“为什么躲在里头?你想闷死自己吗?”
“你走开……”挥舞着双手,她无力的喊着。
她觉得好累好累,爱一个人竟需要耗费这样大的力气!
她挣脱不了他蛮横的拉扯,硬是被拖出被窝,落入他厚实的胸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