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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嘿,够了没有?你摆这姿势怪丑的,我看你别再作困兽之斗,乖乖束手就缚。若你安分些,大爷我保证不这么快送你上西天,毕竟你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嘻嘻,曹家的那位美人儿,我都还没尝到呢。”垂涎地眯起眼睛。

  稳住涣散的脉络,蔺明争镇定地冷笑着。

  “哼,若让你称心如意,也枉费我蔺某人活在这世上一遭。”

  “别闹了,你本来就不该活的。当年我爹屠杀你们全家,就是要蔺并淳绝子绝孙,怎知你逃过一劫,还被曹孟轩这个多事者救去。”他摇头猛兴叹。“要不是这曹府乃军事府邸戒备森严,我早就扮成疯狗冲进去咬死你啦。”



  “如我所料的,义父会中毒,就是你们干的好事!”旧伤口再被挑起,蔺明争发现自己已痛得失去知觉。

  “可怜的孩子,长久寄人篱下竟让你成了被豢养的哈巴狗,替曹孟轩这老头卖命。唉唉,伤不了你,就只好暗算他喽,反正他成天都得上朝去,不出门不行呀,哪像你鬼鬼祟祟的,老是不见人影,害咱们等你等得好辛苦。”他洋洋得意的用手拍拍头,秽物转而沾到发上。“话说回来,这招还真是有效呢,总算把你给逼出了曹府大门。如何,这计谋够不够毒?够不够狠?”

  “你够毒、你够狠,比起你爹司徒靳,你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说好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嘛,何况我自幼崇拜我爹,一心一意要承袭他的事业,不用说,你这颗绊脚石是非踢除不可。”

  “你们做的还不够吗?夺去我爹名下的田地家产,而你爹当年纵火的证据都已湮灭,蔺氏也只剩我一个命脉,我不曾找上门去报仇,你们却处心积虑实我于死地,在你们心底,难道半点王法也没有吗?”

  “蔺明争,我看你是血流太多记性变差啦,咱们眼中本就没这东西。不过也得靠你一家三十几口的牺牲,我才能升格当个司徒公子。”说罢,开始觉得不耐烦。“哎哎,你废话可真多,是不是真要我动手抓你?哼,我要是一不小心弄死了你,你可别后悔呀。”一步一步的往前走近。



  蔺明争抓紧剑柄,感应身后这深不可测的山谷正如鬼魅向他招手,不由自主地呼吸急促,受到重挫的五脏六腑开始锥心剧痛。

  往侧一瞥,雾色在这傍晚时刻越发朦胧,纵横交错的崇山峻岭,陡峭势险的矮峰深谷,在在都提醒他:这一摔肯定粉身碎骨!

  但蔺明争自知别无选择。功夫再好,以一敌众也打不赢这帮恶众;落入他们手里,即使苟活残喘几日,也得承受百般凌迟。

  然而他必须留着这条命赶往苍山,毕竟他不是为自己而活,他是为了义父。

  假使这是一个必输无赢的赌注,他也不能犹豫。

  “啊——”

  他撕心裂肺的仰天厉吼,倾尽所有气力抽起剑身,和着血光速速后退,一足抵住悬崖边缘。

  司徒昭葛果真吓一大跳,脸色猝变。“你不会真想跳下去吧?”

  “司徒昭葛,你最好保佑我坠下山崖后必死无疑,否则,日后肯定加倍奉还今日之痛!”

  痛字一出,蔺明争连人带剑落入了阴森墨黑的黝暗山谷中,再无声息,崖上众人耳边只听冷风呼啸。

  没那胆量冲上去一探究竟的司徒昭葛,骇然地连退数步。

  “有没搞错!这么高的悬崖他也敢跳!我连站过去一些都不敢。”他完全没料着蔺明争宁可跳崖也不肯乖乖被擒,因此表情略显呆愕。

  “大少爷,这下怎么办?”

  “那还用问吗?想办法下山谷找尸体!向我爹有一个交代,就算死了也要见着人头才算数,你们快点找路,不要一个个杵在这里装木头!”他怒气腾腾地吼着。

  “是、是,我们马上想办法下山谷。”一群乌合之众急忙点头应和着。

  瞪着这阴森森的幽深谷壑,司徒昭葛恼得蜇步找那匹死马出气,把另一只眼珠子也给挖出,恨恨地丢下山谷。

  峰岭环抱,落瀑喧响,一如声乐齐呜。

  时值秋冬之际,高山芒绽放一朵朵小花,整片雪白色的花海随风起伏,似浪潮摇曳波动,在晴空下格外耀眼。

  一道水涧自削壁 岩中飞倾而下,形成一帘帘银色丝缎,水势盛大犹如万马奔腾,溅起白浪如花,流泉萦回,落入碧绿耀眼的深潭中。

  由草芦与竹材搭建而成的一间方屋,端正坐落潭中岛屿,临池衔山,揽尽美景。岛山四周广植杨柳丛竹,宛如一圈黄绿色围墙,屋外掩映四季花卉,紫藤木香依附墙面连绵生长,巧妙地环拥方屋,造就视觉上的天然屏障。

  炊烟袅袅升空,只见身着一袭素雅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忙进忙出,一会儿举扇朝炭炉 风,一会儿捣糊草药,秀眉轻蹙,似是遇着什么难题。

  旋身入内,偌大的厅堂里摆放成套的楠木圆桌、椅凳、书案、花几,后半边则分隔了两间厢房。她信步朝着其中一间走去,拂开珠帘,石床上躺着一个身受重伤、奄奄一息的男人。

  柔荑置于颚下,一双雾气 的水眸细细端详这由天而降的入侵者,心底好生纳闷——救活了他,可好?不过她只能暗自祈祷,所救非为恶人。

  一定很痛!骨头非折即断,五脏六腑统统移了位,若非遇上自己,恐怕早赴阴司地府向阎王爷报到。

  眨眨眼睛,她怀疑这个满脸血渍与土尘的男子长得有些好看,于是捧来盛满水的木盆,拧干丝绢拭净这些碍眼的脏东西。

  努力了一阵,成果立现——饱满宽阔的天庭,又浓又黑的眉毛,断过半截的鼻梁,棱角分明而毫无血色的薄唇,爬满胡渣的下颚。一张脸生得刚正方毅,活脱脱像被工匠雕出来的成品……

  她目不转睛的瞪着他好一会儿后,她“啊!”地叫了一声,匆忙奔出屋外。

  她端着热腾腾的药汤返回内厅,陶碗烫手,只得暂搁在木几稍稍吹凉,自己则打算将这男子的上身用一只厚被垫高,好方便喂药。

  一瞥眼,她诧然地震在原地。

  这……这着实不可思议,他怎么醒了!

  男子缓缓地张开眼脸,空茫的视线里没有焦距、没有神采,恍若置身不真切的梦境中,无从分辨自己是死是活。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几步,试图引起他的注意,但他又跌入了黑暗中失去知觉。

  抿紧唇线,她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

  看来,这男子的求生意志相当强烈,生命力也远比常人强韧,可见他非常迫切地想活下去,在生与死之间不断挣扎。

  纤身飘落在床榻边,温柔拂开他眉间的纠结皱折。

  “放心吧,碰上我木荨织,你死不了的。”唇角上扬,两颊漾起一抹自负傲气的笑容。舒展青葱十指,似要传递内心信念地贴在男子的脸上,让掌心的温暖稍稍舒解他失血过多的僵冷。

  男子紊乱而急促的呼吸,在这一刻竟转为规律而平稳,仿佛听见了她的承诺而感到心安……

  二度从迷离难辨的雾境中幽幽醒转,意识骤地清晰,然而全身却仿佛被点穴似的动弹不得。

  他觉得好热,身体像浸在滚烫的开水里,每一寸皮肤都冒出大量的汗,打湿了床被,连头发也沾着水珠。

  极力转动眼球往下搜索,愕然惊觉自己未着寸缕,重创过的躯体像是狠狠分裂过再勉强凑齐,四肢缠上层层白布,身上犹如刺猬般扎着密密麻麻的尖细银针,氤氲白烟似雾气环绕周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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