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翰……」她轻柔低唤。
「叫我钟大哥。」钟孟翰冷冷地开口,她的柔情没能化解开他浓眉间的阴郁,反而更加深沉。「跟妳说过多少次,妳就是讲不听,难怪田莉总是……」
「总是误会我跟你之间的关系?」韦灵接得很顺,贝齿咬着红唇,心里有着伤感。
呼唤他的名字是她长久以来的冀望,她早在梦里喊了他千万遍,她每喊一声,心里就多一些希望,但是……他却总是不肯、总是不允许让她拥有这个梦……
钟孟翰没有开口,径自沉默。
造成他和田莉目前的状况的原因,韦灵占大半的因素,但也不能全都怪罪她,他自己也必须付上一点责任。
他的沉默让韦灵神情寥落,他……还在怪她?
他都已经惩罚她那么久了,武术课不见她,总推说有事、连她的电话也不接,这样还不够吗?
而他从来没有生这么大的气,难道是……
「你跟田莉的事情,处理得不好吗?」韦灵淡问。
钟孟翰回头睨了她一眼,微微牵动的唇线,有着天生的冷漠,那冷漠曾经轻易的为她撤去,但如今也为她高高筑起。
「一切都如妳所愿的发生,田莉跟我分手了。」他转头向前,深不见底的黑眸散发着幽暗的气习,是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如我所愿?」韦灵情不自禁的颤抖,不懂他为何认为这是她的错。
他说出的话好残忍,像是一切都是她精心策画的一样……
「难道不是?」钟孟翰的神色未变,但声音却冷默几分,像把刀一样插入她的胸口。「我没有留她,只因为在妳的事还没解决之前,把她留在身边只会让妳有更多机会伤害她。」
韦灵身躯一僵,他的话扼住她的喉咙,胸口缓慢的泛出一种无法言喻的疼,她甚至无法辩解。她不能开口,只怕一开口,所有的伤痛会倏地涌上将她淹没。
过了这么久,他还是不相信她!
不过……这也难怪,待在他身边的女人是田莉,他爱的女人是田莉,他理当该把田莉的话当成圣旨,斥责像她这样冲动盲目的人……
她一反常态的沉默,让钟孟翰察觉他的话伤到了她,一股无法解释的窒闷紧紧地攫住他的胸口。
韦灵的所作所为的确该骂,但是……为何她一句话也不说的无辜模样,就会让他有种想打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我这么说,不对吗?」钟孟翰勉强自己开口,压抑住想安慰她的意图,纵使这对一向爱护她的自己来说,是件困难的事。
韦灵的嘴角,牵出一抹晦涩的笑容,她摇摇头。
不对!不对!当然不对!她在心里说着,却不想说出口。
不对自己的事辩解,是因为知道他不会相信,但是心里汩汩流出的鲜血,却不会因为她的认知而停止,心仍旧疼得让她无奈。
「为什么不像以前一样解释?」为什么要流露出一副神伤的表情,让他觉得心疼内疚。
韦灵不回答,只是望着他,一如以往的专注,像他是她的全部。
「从以前到现在,你看过我做过什么仗势欺人的事吗?」她回问,声音很淡,不像平常生龙活虎的她。
钟孟翰哑口。
没有!一件也没有!
她最讨厌的人,就是仗势欺人的混蛋,这也是他起初教她武术的原因,不希望她自不量力的想帮人,而让自己受伤。
看出他的答案,韦灵笑了,却笑得心伤。
他明知道她的个性,却还是选择相信田莉的话,认为她会为了爱他,而伤害田莉。
「田莉为什么要跟你分手?」韦灵问。
「没有为什么。」钟孟翰拒绝回答,不让她知道田莉要分手的原因,是他坚持必须亲自出马到希腊把她押回去。
他太了解韦灵,知道韦灵到希腊来的原因,不只是单纯为了寻宝,更是为了激他出面,虽然韦家不会让韦灵出任何差错,但他却该死的无法放任她处于任何危险中,为了这个不明的思绪,他烦躁的几乎想打人。
韦灵的眸中染上淡淡的愁。
他的心情很差,从他的眼里能读得出来,是因为跟田莉分手的关系。
她曾经合手祈求,希望他跟田莉能分手,让她有机会成为他想共度一生的人,携手走向未来。
她的祈求应验,她却仍旧得不到他一丝的关注,仍旧拒她于千里之外……
她难得挫败的嘲笑自己,田莉才是适合他的女人,只有她能让他显现温柔,记得那一日他温柔的笑容让她想掉泪,可惜却不是属于她的……
「我不顾一切的缠在你的身边,是不是让你觉得很烦?」韦灵不死心再问。
钟孟翰不发一语,想起两人在一起的始末。
一开始是他主动接近她的,因为在她的身上,发现一种他从未有过的特质──热诚。
她总是笑,笑得真诚而无畏,笑得大方而不扭捏,不像他总是把情绪埋藏在心里,鲜少牵动唇线,难怪田莉总是说他冷漠。
跟韦灵相处久了之后,他发现他开始能笑,连田莉也发现他的改变──全都是因为韦灵。
像是上瘾一样,他不曾拒绝韦灵的主动,甚至在阴错阳差的机会下,成了韦灵的指定武术老师,然后,迟钝的发现她专注的眼神,发现她对他的感情似乎不再单纯……
他没有拒绝她,只是忽略她的情绪,以为她是因为情窦初开,对他一时迷恋,仍旧由着她腻在自己的身边,甚至喜欢她腻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事情才会一发不可收拾。
他陆陆续续从韦灵的口中听到对田莉不好的批评,之后,田莉的脸上出现巴掌印,甚至跑来对他哭诉,说韦灵威胁她要离开他……
「我是来希腊找妳回去的,并不是来谈这些事。」钟孟翰沉下脸,对于这个问题不予回答。
韦灵黯然神伤,显然他对自己存有质疑,却只是基于某种情分没有怪罪她。
随着车子的前进,他们已经到达目的地,正对面的半山腰上,密密麻麻的石墙残迹,这就是荷马史诗中,遍布黄金的迈锡尼。
浮云蔽日,天色转沉,她白皙的脸孔像染了尘,山顶空旷,狂风呼啸扬起她的黑发,而她的心,一片萧飒……
对于他,她感到心灰意冷,或许放手才是对他最好的办法,这一次的希腊寻宝之旅,应该是她最后一次跟他相处的时间。
见他如此阴沉不悦,她的心很苦。纵使田莉不好,但或许只有田莉能带给他欢笑,那她又何苦拆散鸳鸯,造成三个人的难过。
「你应该很清楚,对于我认为对的事,我从不曾放弃。」韦灵带笑,晶透的瞳眸盛满强装的无谓,知道要放手是一回事,真的要做,却仍是痛彻心扉。
钟孟翰沉眸,以为她又要拿她那一套「绝不放弃」的哲学来堵他的口,猛地煞车,恶狠狠地瞪着她。
「爱情是勉强不来的,我爱的人是田莉。」他低吼。
车停了,狂风乱吹,她的发散乱在风中。
她笑,笑得让他心情抑郁,笑得让他呼吸困难。
「我知道。」她淡语,口气中有种被打了一拳的狼狈。
她输了,输得彻底,她的爱被丢回自己的身上,她的努力全付诸流水。
对于他,她没有怨怼,只是无声叹息,知道什么叫咫尺天涯。
他在她的身边举手可及的范围,可是他的心却在田莉的身上,无论她再怎么追也得不到。
望着带笑的她,说不出的苦闷再度缠绕在钟孟翰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