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气鬼喝凉水!人家好心问你问题,你推三阻四不肯答。只不过吃你一点饭团,你就跟人家凶,说我吃相难看像青蚌。屠昶毅,你去死啦!我咒你八世长不出胡子,时时刻刻得挺着两个水球走路,然后每月还得固定活受七天罪!”她一古脑地将所有不满宣泄而出。
“你别乱兴文字狱啊!我并没有说你像青蛙……”他慢调斯理的解释倏地被她打断。
“我并不鄙视要饭的,但你的确说我的吃相不如乞丐。”岳小含偏要跟他计较。
“我没有,我是说你的吃相不如乞丐斯文,这两个意思差得远了。”屠昶毅和颜悦色地解释。
岳小含冷哼一声,翘起下巴,啄起小嘴,拒绝跟他说话。
他掩嘴偷笑,讨好的说:“好吧,锦衣卫小姐,算我屠小人词拙、遣词不当,不小心开错了玩笑,还望你大人不计小人过,饶我这回。”
她眼波一转,嗔道:“算你识相!但是那个蜜妮到底对你做了什么?”绕了半天,她还是不肯善罢甘休。
“我说过了,他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听我的话跑到路上,我还来不及去救他,已被车辗死了。”
“那不是她的错啊!一定是你不会说话,惹她生气。”她口里有着责难。
他又拿出一个饭团,咬一口,漫不经心的说:“我不是已经承认我天生词拙了吗?”
她伸手又要抢饭团,但被他闪开了。
“你现在放马后炮有什么用!她死得已经够冤枉了,你还批评她是母狗。”
屠昶毅再也受不了,决定跟她说明白,免得误会愈闹愈大。“你可真会想岔。‘她’的确是一只母狗──一只淘气、贪玩又爱撒娇的科卡,喔!它还结扎过,至少兽医是这么跟保证的。你从头到尾只说对了一件事──我的确不会说话,尤其是跟狗交谈。再来,它死的时候我十七岁,即使伤心得要死,也不会等到那么久才发作。老天!你竟能把三年前的事和十四年前的狗扯在一块。”
岳小含尴尬的笑了笑,不敢相信她竟被他戏弄了!
“蜜妮真的是只母科卡?”
“林旺真的是一只公大象?”他学着她可怜兮兮的腔调反问,但她给他一记白眼,这让他呵呵笑了起来。
她蹙眉问道:“笑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有张可爱又消稽的卡通脸?”他不答反问。
她呆愣住了,半晌才有反应,“什么!我是卡通脸?!这算什么话?指桑骂槐,还是借机损人?”
“哎哎哎!你才十九……”
“二十。”她咬牙更正他的错误。“我二十岁!”
昨天之前她会竭尽所能的躲避成长的事实,但在屠昶毅的面前,她不甘心被他矮化,尤其是在年龄上。
“好!小姐,你才二十,思想却如此灰暗。我不过是说出我所看到的事实。说你卡通脸,是因为你的表情丰富有趣,可没掺杂丝毫贬抑。”
此刻岳小含觉得“卡通脸”这一词该离她远一点才是,毕竟她不再是个小女孩,而这结果还是他一手造成的。但从昨日至现在,他连一句赞美的话都没吭过,足以显示她缺乏令男人心悸与渴望的女性特质。
她不禁怀疑,以屠昶毅这么优越的条件,为什么肯娶她当老婆?就一个单身汉而言,四十岁才结婚是稍嫌晚了点,但对一个腰缠万贯的富翁而言,那是黄金档的适婚年龄,燕瘦环肥任他挑,他根本没道理委屈自己娶个“卡通脸”!
想到这里,岳小含万分懊恼,今天之前,她认为留了一嘴山羊胡的屠昶毅是个三流角色,怎么才过没多久,他就成了有优越条件的男人了?她轻咬下唇,满眼怨叹地觑他一眼,气他用那么没情调的话赞美她。
屠昶毅接收到她的眼波,饶富兴味的看着她。他想不出要用什么话赞美她,卡通脸是他所想到最贴切的形容词,因为她不矫饰,不扭怩作态,自然流露的天真率性,在在吸引他,虽然她那颗过度防御的心太过世故,所幸她有张喜怒哀乐尽现的卡通脸,得以让他一目了然。但是他毕竟没有超能力,老是玩猜心的游戏也是很累的。
他下定决心,除非这小妮子打算学习双向沟通,而且愿意当他老婆,不然他不会强迫她适应一切。
“小含。”他轻唤她一声。
“干嘛?”她心行不甘地抬头,闷闷地问。
他犹豫一会儿,言不由衷地问:“你的名字有特别意义吗?”
“特别意义?我不晓得,只是我出生时,碰巧赶上奶奶特别珍视的兰花花期,那种兰叫作笑玉。所以我的名字是由‘笑玉含苞’而来。不过,大概是我天生没那种附庸风雅的命,英明的户政人员阴错阳差帮我改了名。”
原来还有这等的事啊!屠昶毅觉得有趣极了,不过他接下来要谈的真可是一点都不有趣。
“小含。”他唤。
“又干嘛?”她还是没从沮丧中回复过来。
“我考虑过你的提议了。”
“什么提议?”
“就是你昨天提到关于夫妻之间的事,也许……我们真该等到你考上学后后再说。”
“为什么?”她直言迸出,贝齿随即咬住下唇,强迫自己不要露出弃妇的表情,但这很难办到,尤其她已渐渐习惯他的温柔。她心里暗忖,他一定是觉得她的表现乏善可陈,所以宁愿不和她有进一步的关系。
屠昶毅注意到她的脸部表情,低斥:“不!别多心,绝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干嘛改变主意?我昨天死求活求地要你别碰我,你不肯听,现在反而良心发现,宣怖我们不用睡同一张床了。不过,告诉你,我高兴得要死,根本不在乎你虚伪的动机是什么。”
“好极了,我不用解释太多。”他顺水推舟,“你只要知道我这么做是因为关心你,希望你能专心考试。今早我同一些老师谈过你,他们相信以你的资质再加上专心一致的话,要考上大学绝不是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你能不能够确切掌握这最后三个月的时间。”
“我现在就告诉你,不能!”她赌气的说,双臂一抱,头一扭,不再睬他。
“是不能,还是不愿?”屠昶毅以手控制她的头,强迫她看着自己。
“都是!”她被迫迎视他,不由得恨恨地说。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这么排斥学校?”他音调一沉,为她执拗的脾气伤神。
“学校的课程无聊得要死,老师讲课又不生动,更烦的是我打瞌睡又没碍到别人,竟然还要我在走廊上罚站!”
“小含,上课打瞌睡本来就是不当行为。若换作是你在讲台上授课的话,不知道你有没有雅量忍受这种挑衅的行为?”
“我起码会先检讨自己是不是有尽到做老师的责任!”她大声顶了一句。
“但是你连做学生最起码的义务都没尽到,又有何权利去诃责别人?”他尖锐地反驳。
她无话可说,久久才忿然的说.“你又不是我爸,少在这里教训人。”
“我知道我不是,也很高兴我不是﹔我要是你爸的话,早就好好抽你一顿了。我希望你不要让我逼你去上学,因为那么大的人还要人拿着鞭子挥才肯听话,实在很丢人。”
“你不敢!我是你老婆,不是佣人,也不是奴隶。”
“喔!那你就看我到底敢不敢。”
他说这话的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岳小含见状,气得只想一把扯掉他嚣张的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