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小说大全手机站 > 孤芳不自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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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此家国大事,再不能左右我们。

  从此向你保证,天下人间,楚北捷眼里,最宝贵的,只有一个白娉婷。

  娉婷,娉婷!

  只求你再等我一会。



  楚北捷筋疲力竭,冲入山林,骏马长嘶,在黑暗中踏断无数枯枝,树影婆娑,来不及展露身影,便已快速落在身后。

  山林过后,就是隐居别院。

  马蹄踏碎积雪,一骑飞行。

  林中阴沉,月光透不过密密的积雪树权。闻不到雪的芬芳,楚北捷只隐隐嗅到,硝烟的味道。

  我回来了!

  娉婷,请你让我一抬头,就能看见你的身影。



  这迟到的两个时辰,我用一生来还。

  楚北捷深邃的眼中毅然果断,腰间拔剑,猛夹马腹。

  骏马箭一样,冲出重重山林。

  隐居别院,出现在视线里。

  楚北捷布满血丝的黑眸,眼眶欲裂。

  火光,满天。

  血腥味飘在夜空,浓得比血更令人心寒。

  手脚已经僵硬,心脏从那刻开始停止跳动。

  残忍的寒,渗透百脉。

  最后一口涌动的气支撑着他驰到别院前。横七竖八的尸骸,能找到熟悉的身影,一个个,都是年轻的亲卫。

  朝夕陪在他身边练武,性好惹事,悍不畏死。

  被砍断的四肢不知去向,血已冷。

  脸上都无怯意,每具亲卫的尸身旁,总有几个惨状更甚的敌人尸骸。

  楚北捷在鲜血中跨步,他见过比这残忍上百倍的沙场,只是从未知道,鲜血的颜色,能令人心寒心伤至此。

  娉婷,娉婷。

  你在哪里?

  他小声在心里唤着,唯恐这般大的声音,也会吓走已经渺茫的生机。

  眼角一跳,他发现了漠然。

  染血满身的漠然处处伤痕,一支利箭赫然穿过他的右肩,将他牢牢钉在地上,一具敌将尸身压在他腹上。

  他仍有气息。

  “漠然?漠然!”楚北捷跪下,急声呼唤。

  仿彿早在等待楚北捷的声音将他唤醒,漠然很快挣扎着睁开眼睛,他的眸中呆滞,直到看清楚楚北捷的脸,猛地收缩了瞳孔,压抑不住的激动:“王爷……你总算回来了……”

  “发生了什么事?娉婷呢?”楚北捷沉声问:“娉婷在哪里?”

  他盯着漠然,一向锐利的目光也胆怯地颤栗起来。似乎只要漠然抖动着嘴唇说出一个不祥的字,就能让天地崩裂。

  “何侠带走了。”漠然急促地呼吸着,扭曲着脸,闭目积聚仅存的力量,骤然睁大眼睛,吐出两个字:“快追!”

  楚北捷霍然站起,转身冲出大门。

  迎面碰上刚刚到达的臣牟和几个脚程最快的下属,脚不停步,沉声命道:“救火。留下军医和两百人治疗伤者!其余的跟我走!”

  言语间,已翻身上了马背。

  骏马仿彿察觉到楚北捷一往无前的信心,嘶叫一声,人立起来,重重踏在雪上。

  何侠,云常的何侠。

  楚北捷炯然有神的眼眸看向云常方向。

  娉婷仍在。

  她在被带往云常的路上,至少还有一天半的时间,才会被带出东林国境。

  只要娉婷仍在,天涯海角,不过咫尺。

  “王爷!”臣牟匆匆从别院跑出来,禀道:“敌人中也有未死的。小将弄醒了一个有官阶的,他说他们是沿着横断山越过边境来的,应该是按来路回去。他们人数不少,足足八千人马。”

  风声鹤唳,熟悉的危机感扑面而至,楚北捷反而冷静下来,恢复往常在沙场对阵时的沉着:“何侠估计不到我已回到别院。既然来时分成小队,回去的时候也应该分成小队,人马在云常边境汇合。”

  震动天地的马蹄声轰轰传来,落后的大批人马终于到了。

  楚北捷不待他们下马,拔剑指天,高声问:“东林的儿郎们,云常抢走了镇北王妃,你们还有力气追吗?”

  镇北王妃?

  谁敢抢走镇北王心爱的女人?

  片刻沉默后,爆发出能震撼山峦的回答:“有!”

  “他们有八千人马,我们只有三千多连夜未曾休息的疲兵。”楚北捷缓缓扫过这群东林的年轻男儿,让他沉毅的声音响彻每个人的耳边:“寻不回她,生死于我已无大碍。你们却可以自行选择,追,还是留。”

  “追!”毫无犹豫地,雷鸣般的吼声,回音一重重送回来,震落枝上的白雪。

  臣牟也已吩咐好善后事宜,上马驰到楚北捷身边,坚决地道:“只要跟随的是王爷,没有人会胆怯。王爷请下令吧。”

  楚北捷低声道:“放出你的随身信鸽,要边境的东林军在横断山脉西侧阻截云常敌军。何侠既然敢深入东林犯险,除了带来的八千人马,一定也在云常边境埋伏了重兵,要边境的将军小心落入腹背受敌的境地。”

  吩咐完了,楚北捷迎风拔剑,直指苍穹:“我们追!”

  “追!”三千多把利剑,锵然出鞘,反射森然寒光。

  应声震天。

  几乎踏碎地面的马蹄声,重新响起。

  割面的冷风,再度狂烈问候楚北捷脸上的血口,他的眸中,却充满了决心。

  天涯海角,只要你在,娉婷。

  那只是咫尺。

  只要你仍在。

  第二章

  云常的马车上,温暖舒适。

  被腥风血雨浸淫的隐居别院,已看不见踪影。

  娉婷坐在角落,无心看天上的月。

  今日之后,最爱的月,已无当初的无暇温柔。

  它不声不响,照着一地心碎,照着杀声满天中,亲卫们死不瞑目的眼神。何侠推开一重重门,将她温柔地松了绑,连同镭金盒子,一同带出门外。

  她踏着那些年轻汉子尚未冷却的血,到达别院的大门。

  洁白的丝鞋,红如落日烟霞,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殷红鞋印。

  心如刀割。

  这一地,不是别人的血,是她的。

  从她心头汹涌而出,淌泄于冰雪上,融不去一丝寒意。

  马车已等在面前。

  纯白垂帘,精琢窗缘,好一个别致拘囚笼。

  醉菊不知从何处冲出来,袖上殷红一片,指尖滴着血,扑到娉婷脚下:“姑娘,姑娘!让我一路照顾姑娘吧!”

  何侠身边的侍卫,已经举起寒光森森的刀。

  娉婷转头,看向何侠:“这是我的侍女。”

  何侠看向匍匐在地的醉菊,柔声道:“上车吧。”

  马车中,多了一人相伴,却孤独依然,寒意依然。

  醉菊,醉菊,你又何苦?

  娉婷隔窗,倾听急促的马蹄声。车轴飞快转着,将她一寸寸,带离楚北捷在的地方。

  她不觉疼,也不想哭。

  她决定忘却痛苦和眼泪,就像她将要永远地,忘却那个人的音容笑貌。

  她终于知道,真心原来,并没有想像中那般重要。

  国恩似海,国恨如山。

  她怎么可能,深得过海,重得过山?

  月下吟唱,花间抚琴,在家国大义之前,又算得上什么?

  这世间最纯最真的情爱,并非无坚不摧,它敌不过名利权势,敌不过心猿意马,敌不过一个虚妄的国,骨血的醉。

  “你是何侠贴身侍女,难道不知道你家少爷是当世名将?”

  “什么是名将,就是能分清孰重孰轻,就是能舍私情,断私心。”

  言犹在耳,白娉婷惨然一笑。

  那个人,又何尝不是名将?

  又何尝不能分清孰重孰轻,何尝不能舍私情,断私心?

  他选得对,择得妥。

  既是名将,就应该手起刀落,碎了这颗无家可归的心,毁了无处容身的魂魄。

  海誓山盟,潇洒一笑,抛诸脑后。

  名将。

  既是名将,就要无怨无悔。

  车轮在路上磕磕碰碰,飞一般滚动。

  何侠归心似箭,得了娉婷,一骑当先,不顾风霜,直扑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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