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两人走踏江湖时皆习惯独来独往,此次相伴而行却不觉累赘,一路谈笑风生,待来到险峻的长空栈道,宇文云飞更觉得抛弃掌门之位与乐令畤四处游历,定不会是件无聊事。
「日后咱们别只待在岳山,四处去走走,如何?」在踏上栈道前,宇文云飞问身侧的乐令畤。
「甚好。」以往出门,身边所随的不是无趣的飞狼寨众,便是娇弱女流,瞻前顾后之下,总令他难以尽兴、虽早知宇文云飞口才了得。但此番听他侃侃谈论景物故事,真是他平生未有的快意。
是男是女又如何?情到浓时什么皆可抛,他本是非正派的飞狼寨寨主,怎能任伦常礼教束缚而失去真爱?
听他答应,宇文云飞又笑了笑,那笑意甚是潇洒俊美,于这青山白云中,如一道清风沁人人心。
乐令畤含笑地欣赏了一阵子,方率尔踏上长空栈道。
这栈道虽有铜柱铁索拦护,然而阔下盈尺,得行二十余丈方至尽头;下折为井,高约三丈,旁出又复为栈,背空虚行,极为惊险。然上头两人皆脚步沉稳,丝毫不见怯意。
转个弯,在前头的乐令畤像想起什么,轻声笑道:「对了,你要我等你一个月,可是一个月后,还有个极大问题等我们解决,你不觉得太浪费时问了?」
宇文云飞眨眨眼,压根儿忘了昨晚困扰他们许久的事。
「什么问题?」
「谁上谁下的问题?」
「哼,当然是你在下头。」一谈起这个问题,宇文云飞立刻哼道:「我云飞公子是不能居下的,况且咱们力气一般、身材也一股,只不过尔比我壮了些,上回我说过壮的人比较能忍痛。所以你在下。」
乐令畤朗笑出声,「但你不觉得这样看来一点部不美观?」
「你!」听出他话中揶揄自己长相不够阳刚,宇文云飞脸一鼓,往他身上槌了一拳。「什么美观不美观,咱们又不是要做给别人看!」
这一拳力道十足内力浑厚,乐令畤忙侧身卸下一半力道,脚踩上栈道边缘,石胃泥沙顿时簌簌往深谷落去,许久才傅来闷响。
「咳!」饶是乐令畤,也被吓出冷汗来。「你想谋杀亲夫吗?」
见状,宇文云飞这才不闹,专心继续走。
乐令畤步子较他大,走得比较快,转眼已快将栈道走完,这时日光已高升照在山壁上变仁出许多影子来,他眸一转,往深谷看了下,随即步伐一踏,便听一声女子怒喝——
「乐令畤,我今天便杀了你这无情的家伙!」
长剑在阳光下划出一道灼灼刺眼的白光,剑势如虹,直取乐令畤胸前,栈道极窄,他闪避不及,一个跟呛竟跌落山谷,他忙伸出手紧紧扣住崖缘,鲜血不断自他伤口涌出。
那女子见一击即中、乐令畤更不知是生是死,抛下长剑便立刻逃开,慢她一步的宇文云飞看清她的脸,竟是对乐令畤暗许芳心却不得青睐的武兰芷。
想来是她从未杀过人,所以也吓了一跳,奔离的步伐亦十分虚软。
宇文云飞无心去追,赶紧蹲下身想将乐令畤拉上来,一回身便见伤重的他手指已无劲,身子往下滑了几分。
他连忙急急伸手,用力握住乐令畤的手。
「喂,你撑着点!」他使力想将乐令畤拉起,无奈栈道之上没有着力的地方,让他无法使出全力,只能急得满身大汗。
乐令畤身子又一沉,握住宇文云飞的手也松开了些,他咬牙道:「看来是不成了,你放开我,别一起掉下来。」
「不行、不行!」宇文云飞不愿就此放手,反而抓得更用力,手上青筋毕现,额上落汗如雨。
好不容易自己苦尽甘来与乐令畤相爱,怎么可以就此梦碎?
「云飞,你放手!」
「不放!我一定会把你拉上来的,你再撑着点!」
那眼底的执拗在日光下反射出清丽的光辉,乐令畤但觉脸上一湿,仿佛落雨般,这才看见宇文云飞已然落泪。
他叹了门气,「云飞,只怕我今日便要命丧于此,是我自作孽,怎么能让你一起陪葬……」
不待他说完,宇文云飞已大声打断他的话,「呸呸呸,你少乱说!说好了你要等我一个月,一个月俊,咱们还要四处游山玩水,你怎么可以不守信约?」
察觉乐令畤的手又一滑,他忙生手成爪使劲抓庄一旁山壁,指甲陷在石壁中已涔涔流出鲜血,但怎么也不肯放掉乐令畤。
乐令畤又叹,「云飞,你听我说,能够与你相爱是我一生最大的幸福,只是不免有憾……」
「什么?」
只见乐令畤一脸憾恨,「无法拥着你抱着你,让你成为我乐令畤的人,是我死前的一大憾事,我多想抱抱你,深入你体内,让我俩合而为一,证明彼此的爱意,只是……」
「你到现在还想着这种事!」宇文云飞又气又怒,泪也落得更凶,哭吼道:「乐令畤,你听好,若你敢这样死掉,我宇文云飞一定会马上去找别的男人女人!」
「你这么说,让我如何有活下去的勇气?」乐令畤蹙紧眉头。「在我死前,你居然还要说这些话让我伤心?」
「不然呢?」不然自己该说什么话让对方有活下去的勇气?宇文云飞含着泪,一脸茫然。
闻言,乐令畤眸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只是宇文云飞在慌乱之下并未察觉。
「刚刚我说了什么,你许我一个承诺,让我快活一些好不好?」
「刚刚?」刚刚乐令畤说了……「好,你听好,只要你活下来,你想抱我,我就让你抱,我不再坚持谁上谁下了!」
「好,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云飞。」
乐令畤忙不迭应允,立刻,宇文云飞只觉手上重量顿轻,他连忙使劲一拉,成功把乐令畤一寸寸拉起,终于拉上栈道,又见对方衣服已被鲜血染湿,他顾不得自己的手伤,忙走向前将他背起。
「你撑着点,我背你下山找人夫!」
「嗯。」
虽然被背着颇觉丢睑,但想起宇文云飞允了自己,乐令畤还是忍不住得意窃笑,丝毫没有伤重之人该有的虚弱。
他将脸枕在宇文云飞肩上,又往深谷瞧了一眼,只见他刚才掉落的地方,崖壁上凸出一块巨石,嵌得牢紧。
他早瞧见前头不对劲,所以已先观察好地势。
山风习习,乐令畤埋在宇文云飞的颈窝之中闾着他清爽的香气,唇畔笑意更浓。
虽然借机以死要挟的手段实在卑劣,但要怪也只能怪宇文云飞心机不若自己深沉,论起手段比自己还差一截,如何能「压」得了自己这只老奸巨猾的狐狸?
尾声
走了宇文芸霏,来了宇文云飞,就连乐令畤云游四海多时的义父竟也归来,听见两人相恋经过,一脸大受感动,直嚷着要替他们俩主婚。
但楚大娘一时高兴,却做了一男一女的两件喜服,大伙儿也觉得总要有夫有妻才叫婚礼,这下可好了,两人都不愿穿那套凤冠霞帔,为此吵了一顿,吓得众人作鸟兽散,前寨主亦匆匆逃命去也,加之乐令畤尚有伤在身,婚礼只好暂时按下。
宇文云飞留在飞狼寨里照料乐令畤的伤,他委托谢痕留替他送封信到衡剑派去,于是衡剑派又换了新掌门,正是抱着婴儿出门办事刚回来没多久的司徒信。
如此物换星移,乐令畤的伤也已好得七七八八,一晚,趁宇文云飞进房替他拆掉布条的那刻,他疾如闪电,一把抓住毫无防备的宇文云飞,用力扑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