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亦随之跌坐地上,白兰芳眼眶微红,紧咬唇办,忿然拉扯衣袖。
白兰芳你很没用!为什幺下不了手?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当日的穿心之痛?忘记了被当成废物弃在后山上的悲怨吗?
不断提醒自己应有的怨恨,但是,在最后浮现在脑海的始终是少年微笑着,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唤着:兰弟,兰弟……的情境。
那时候的司徒兰陵,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如果可以,他只想回到过去……哀伤的敛下眼帘,波光向躺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看去,倏见深蓝的光芒闪烁。
双肩受惊地一抖,这才发现司徒信陵已经醒了过来,就不知道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少被他看进眼里?在炯炯的光芒中,白兰芳害怕得连连退后。
眼角飞快地掠过被扔弃在地上露出刀尖的玉箫,悄悄左栘一步,挡去他的视线。
幸好司徒信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而观察四周的环境,游目四驰后,意欲站起来,却因背心传来的刺痛,踉舱倒下。
「啊!」白兰芳掩唇轻呼一声,有些犹豫地问:「你……没有事吧?」
司徒信陵摇头,在体内扩散的毒令他不适地压下浓眉,向白兰芳说:「左边有个山洞,可以扶我进去吗?」
一心希望快点离开的白兰芳忙不迭走上前,扶着他站起来,向他手指的山洞走去。扶着他的同时,亦松了一口气,心忖:还好他没有看到刚才的事,也没有问起玉箫的下落,要不是就糟糕了!
眼角悄悄地瞄了地上的玉箫一眼,只得找机会偷偷走过来,把它拾起。
心虚的白兰芳难得柔顺地扶着司徒信陵入了山洞,扫开地上的枯草砂石,司徒信陵在地上盘膝打坐。
山洞虽然能挡风,但是,因为不受阳光的直接照耀,反而更加寒冷,身上的衣服尽湿,白头芳冷得瑟缩不断。
正在运气调息的司徒信陵听见他冷得牙关打震的声音,张开眼,一脸愧疚地说:「你忍耐一会儿,待我运功迫毒后,去拾些柴枝回来生火。」
「我自己会做,用不着你多事!」一经他提醒,白兰芳即转身欲去。
「别去!这儿林木阴翳幽深,只怕有野兽出没。」司徒信陵慌忙探出手将他拉住。
白兰芳听了脸色更白,但犹自噘唇,倔强地嚷道:「我才不怕!」
看到白兰芳莹白的脸上浮起好强之色,司徒信陵微笑,将嗓音放得更加柔和。「怕的是我……我要运功迫毒,万一有野兽闯进来,我就要一命呜呼了,拜托你!留下来为我护法吧。」
这句软言相求的说话可将白兰芳外刚内柔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白兰芳听了果然顿下脚步,用长长睫扇掩护下的乌漆眸子对坐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细细打量。
司徒信陵的脸色的确不好,要是他出去后,他突然毒发暴毙就不好了。咬一咬唇,犹疑片刻,白兰芳抽回手,不发一地坐到旁边,心底里亦明白他的好意。
见他重新坐下,司徒信陵展颜,再次合上眼打坐运功,白兰芳抱膝坐在旁边,一面强忍冷意,一面分散注意力四处打量。
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司徒信陵身上。他坐在石洞中央盘膝而坐,双掌各置膝上,右掌掌心朝下,左掌向上,拇指食指屈成圆,身上隐隐冒出蒙蒙蒸汽,背后的肌肉随吐纳而收缩,将没入肉中的银针缓缓迫出。
他的脸容肃穆,虽然须鬓凌乱,但是自英挺的五官与挺直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无形威严,依然凛慑众生。
凝眸细看,除了那一份随年月而增长的成熟内敛和更渊淳岳峙之外,白兰芳实在找不出眼前人与记忆中相异之处。
连他的言行举止亦如十数年前般温柔体贴,无论是刚才坠崖时搂着他不放的义勇,拉着他的手柔声安抚的体贴,都令他想起那个将他捧在手心上细细呵护的少年。
薄红的唇办轻轻勾起,白兰芳在温暖的回忆之中,伏在石上沉沉睡去。
※ ※ ※
再次醒来,首先映入眼的是身侧灯黄的火堆,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反之山洞被火光照,有如白昼。
他想坐起来,却觉头重欲裂,捧着头,垂首看去,只见身上覆着大幅的黑貂披风,下面的触感竟是光溜溜一片。
稍稍拉开披风,看着裸裎的洁白肢体,怔忡片刻,白兰芳惊叫起来。
「啊!」他的衣服呢?惶然将身子缩紧退后,倏感到光滑的背项撞在某些坚韧结实的东西上。
回头一看,一具结实强壮,胸膛贲起如山的身躯就眼前,鼻尖还可以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性麝香味道。
白兰芳呆若木鸡睁眼,看着光裸着上半身枕在他身畔,与他披着同一幅披风的人。
支起上身,司徒信陵懒洋洋地舒展双臂后,将左掌举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他才清醒过来,将披风紧紧抓在胸前,蹭着腿不断远离司徒信陵。
「你把我的衣裳怎幺了?为什幺光溜溜地躺在我身边?」
看着他的满脸警戒,将双眼瞪得澄圆如珠的可爱模样,司徒信陵愉悦不已地笑起来。
「不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怎幺生火也不会温暖,而且,你得了轻微的风寒,昏睡时先是发热,接着又发冷,我只好搂着你,用身体为你取暖。」
伸直长腿,卓立在洞中,司徒信陵拿起几片放在火堆旁边的叶子,递到白兰芳面前。「垂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左掌上的几片绿叶,白兰芳弯弯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头确实沉重得很难受,只是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乖……」厚唇中吐出的嗓音温柔得如同在哄孩子似的,白兰芳不知不觉受了诱惑,迷蒙地半敛杏眸,张开唇,让夹着草药的匀称指头,滑入柔软的口腔。
深蓝的眼睛凝视雪白如贝的牙齿后嫩红的肉壁,微微眯起,在暖温湿润的气息中依依不舍地收起指头。
「好苦……」嚼碎草药,渗出的苦涩汁液令白兰芳噘起唇,浓密的睫扇抖抖动动,在端丽的五官上扬出娇柔风情。
司徒信陵早有准备地递上野果,送到嫩红的唇办。咬了一口,果肉鲜甜汁美,白兰芳又
已饿了整天,忍不住将螓首再凑近一点,多咬一口。
「我不敢走远,所以只摘了野果,忍耐一下,明早我到潭边打鱼。」看他滋味无穷的样子,司徒信陵睑上泛起怜爱之色。
白兰芳才不管他在说什幺,只专心享用鲜甜的果子,冰凉的果汁随着果肉裂开而四进,伸出丁香正想将沾在唇角上的汁液舔去,司徒信陵的右手比他快一步,粗糙的指头轻轻抚过柔软的唇,将果汁抹去。
这亲密的举止已叫白兰芳一呆,再见他竟然将指头伸到嘴边轻舔上面的汁液,立刻羞红了脸,正想大嚷,眸子倏看到他的右掌。
「你的手,为什幺不包扎?」猛地拉下他的右手,在坠崖时因为抓着蔓藤而血肉模糊的右手竟然还未包扎,长时间下来,血红的伤口都肿胀瘀黑起来。
「哦!我忘记了。」经他一提,司徒信陵才笑一笑,从烘干了的衣服堆中翻出一条长布条,还有用绿玉小圆盒盛着的金创药。
看他以左手笨拙地扭开盒盖,将碧绿的药膏挖出涂在掌心,再咬着布条包扎的狼狈模样子,白兰芳终于忍不住伸出手,抢过布条,骂一声:「笨手笨脚!」便垂首将他的右手放在膝上小心包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