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你不爱他,你只是在……利用他?」之前她一直对叶殊的话存疑,没想到今天居然会亲耳听见晨星承认一切。
「利用他又怎么样?」这些年来,她在演艺圈打滚,经历过台面上各种无情的竞试、淘汰,也见识过私底下各种卑鄙的相互攻讦、陷害,这里俨然是野生王国,奉行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信条,而她学会的最重要一点就是——单凭美貌或肉体就想爬到金字塔顶端是不够的。「这是个现实功利的世界,想要出人头地扬眉吐气,就要要点必要的小手段,我只不过是人尽其才罢了。」
「为什么?」她问得沉痛,不为自己,而是叶殊。「难道你盲目得看不出来,叶殊他是真心爱著你的。」
「真心?哼,真心值多少钱?」她嗤之以鼻地应。「我要的是钱、是名气,我要私人轿车、豪华别墅,我还要爬上演艺事业的最顶峰!你知不知道,只有这些具体的、看得见、握得牢的东西才实在!」什么真心啦爱啦,不过是一堆起不了屁作用的名词,根本没啥实质的好处,她要来何用!
「你太偏激了。」
「偏激又怎么样?你知不知道,我一直不断提醒自己,绝对不要像爸妈一样的傻,飘洋过海努力打拼了大半辈子,到头来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也就算了,居然遗笨到替人背了一身债,拖著我们姊妹过苦哈哈的日子!哼,幸亏他们死得早,否则说下定我现在就跟你一样,只能被迫窝在那问穷酸的小餐馆,整天做那些替人端盘子洗碗的不入流工作——」
「够了!」听她用充满下屑的口吻谈论去世已久的父母,和对姊妹俩照顾有加的白老爹,向来好脾气的夜光终於也捺不住性子动怒了。「不准你侮辱爸爸妈妈和老爹!他们都是心地善良又正直的好人,有自己的处事原则,他们让我明白,不管日子再怎么艰苦,只要一家人彼此相爱、怀抱希望,就能活得踏实快乐。我尊敬他们,也相信他们。这里不欢迎你,你可以出去了!」
宁晨星摇了摇头。真可悲!抱持著这种想法,注定一辈子只能当个没啥作为的平凡人!「反正我行程排得很满,也没时间陪你瞎耗在这里,听你说些无聊的废话。」她还得赶去摄影棚拍杂志封面照呢!
「晨星!」夜光喊下她匆忙离去的背影,不忍心告诉她实话,只好语带保留地说:「你还是快点停手吧,迟早……叶殊会发现一切的。」
「我再警告你一次,」戴上墨镜,美丽的脸孔霎时变得冰寒无情,宁晨星冷冷吐出威胁意味浓厚的话语:「你最好不要插手干涉我的事,否则,就算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也会让你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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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美人,你没事坐在外头发什么呆?不要告诉我你嫌这个路段的交通太顺畅,想替提升事故机率尽一份心喔。」
范克衍由对街走来,远远就看到托著腮坐在阶梯上的夜光;她一头如瀑黑发迎风飘扬,清丽脱俗的模样,不知吸引了多少路过驾驶人的贪看注目。
「嗄?」兀自沉思的夜光一脸没回过神的表情,好半晌才拉回远游的思绪。
「范大哥,你怎么来了?」
「我想念你亲手特制的那个什么萨什么姆樱桃塔呀!」他笑嘻嘻地应。正事要办,口福当然嘛也要顾,寓工作於享乐,才是人生的极致咩!
「那是法国的乡村甜点,叫『林姆萨樱桃塔』她啼笑皆非地纠正。
「哎哟随便啦,反正我只负责吃,才懒得去记那拉哩拉杂落落长的名字。」他挥挥手,往内探看。「我们家叶大牌呢?我奉命带了一堆他指定的摄影作品来让他审核挑选御用摄影师,那小子该不会好命到这时间还在睡大头觉吧?」
「叶殊他……一整晚都没回来。」表情有些丧气。
「没回来?不会吧,自从你来了以後,这小子变得特别乖,都没出去找女人乱搞了——」一看她脸色不对劲,他连忙改嘴:「咦?小美人,你的脸好红耶,没事吧?」
「嗯,没事,昨晚有点发烧,看过医生也吃过药,现在好多了。」
「哇!发烧怎么不早点跟我讲,居然还傻傻地站在外头吹冷风。走走走!快进去。」以小美人目前的重要性和身价看来,要是她这当口出了什么差错,叶殊那个暴力份子说不定……不,是一定,一定会把他大卸八块扔进哈德逊河里当冤魂!他虽然特爱吃生鱼片,可对当鱼饵没多大兴趣!
「范大哥,晨星她……刚刚来过。」她被安置在沙发上,看著范克衍忙碌地穿梭在厨房内泡茶的身影。「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叶殊吗?」
她从来就不懂叶殊心里真正的想法,偏又糊里糊涂一脚踏进了这个不属於她的世界;无论出唱片当歌手,或和晨星争风吃醋,全不是她想要的,她只想回去过平静无波的生活。
但是,每次望向叶殊那双不带半点笑意的碧蓝眼眸,她仿佛能清楚透视他的寂寞隐藏在伪装的强悍表面,并且听见他重复对她说:不要走,不要丢下我一个人……这会不会只是她太过自作多情的想像?
范克衍端著两杯热茶走来。「她说了什么?」用膝盖想也知道八成没啥好话。
夜光沉默,抬起头笑了笑,顾左右而言它地说:「今天的点心是起司南瓜派喔,你等等,我去端。」
「免了免了!这厨房我比你还熟,待会我自己去端。你是病人,病人就该安安分分的坐著休息养病,想趁机转开话题也不必表现得这么明显吧?」其实用不著她转述,他多少也猜得出来那只狐狸精撂了哪些狠话。「她是不是说,你最好给我离叶殊远一点,不要碍我的好事,布啦布啦诸如此类的?」
她黯下眼神。「她……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晨星了。以前她说话不会这么刻薄,也不会这么势利自私的。为什么才短短五年,她就改变了这么多?我不懂。」
范克衍拍拍她头表示安抚。对这么单纯的女孩来说,演艺图的复杂现实,恐怕远比白垩纪的恐龙还难以理解吧?唉,真搞不懂叶殊在打什么主意,要是他,他才舍不得把这样一块纯净美善的瑰宝扔进大染缸里泡咧!
「欵,小美人,反正闲闲没事,我说个故事给你听吧。」
「故事?」她当然很乐意听,不过,怎么他突然有说故事的好兴致?
「对呀,你上次不是说想知道叶殊失眠的原因吗?我现在就细说从头。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别怪我没事先提醒你,这可是个非常、非常长的故事喔。」他忽然有种预感,眼前这个女孩似乎能成为解除叶殊睡眠障凝的秘密武器……哈!叶殊,我这是在做好事帮你,可别怨我把你的底掀光光!
「没关系,再长我也想听。」夜光用力点头。只要和叶殊有关,她都想知道。
「叶殊他妈呢,好像是什么资优生吧,在台湾考取了公费留学,一个女孩子提著包包就来美国了。一来就遇上他爸,也就是她的指导教授。她妈不只聪明,还漂亮得没话说。他爸呢,学识渊博又风度翩翩,所以喽,两个人研究学问之余也顺便研究感情,就这么日久生情看对眼了。不巧怀了他,当然顺理成章结婚了。不过毕竟异国婚姻没有想像中那么单纯,国情不同,生活习惯也有差异,加上两个人又是闪电结婚,才热恋没多久马上要面对婚後一堆柴米油盐的现实问题,大概是落差太大了吧,一开始是小吵,後来就变大吵,最後当然闹翻了,从冷战一直到各自向外发展。拖了几年吧,离婚协议书一签,他妈妈就拎著箱子跟另一个男的走了;他爸也不甘示弱,马上把养在外头多年的情妇大大方方娶进家门。」他摊了摊手。「国王和皇后寻找到了各自幸福的第二春,却忘了还有一个心碎兼没人要的小王子,很不童话故事的结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