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海讶异极了,几年不见,大家都转了心性吗?“大家别误会,殴下不是来找你们算帐的,我们是有事想要问——”
里面走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者,他提着一大袋的东西,放到紫宸面前,然后恭敬地跪下说:“过去我们无知冒犯您,还让阿海这孩子代我们赎罪,这真是大错特错。我们都知道错了,筹了这些宝物,咱们想替阿海赎身。这些年没阿海在身边帮忙,真是苦啊!阿海是村子里的重要人物,我们不能没有他,请您宽宏大量,将他还给我们吧!”
老者又朝身后挥了挥手,人群里走出一名白嫩、清秀的少年。“要不,我们也可以给您别的孩子做奴才,替换阿海回来!”
少年一躬身,很快地说:“奴才很乐意换阿海哥回来,请殿下成全。”
“马大爷您……”兆海万万没想到大家会这么想念自己。
一看兆海那微红的眼眶,紫宸立刻捉住他的手臂,对村人怒道:“休想!东西你们自己留着,本殿不稀罕,也不要别人替换!兆海是我的人,我不会放他走的!”
老者又迟疑地开口。“但我们……”
“罗唆,别惹怒本殿!本殿已经不追究过去的事了,倘若你们再不知足,又或要反悔,本殿就灭了你们这村子,兆海也还是我的!”大手一挥,紫宸鲜少露出震怒模样地说。
兆海有些担心,有些儿欢喜。担心的是紫宸这般生气,自己劝得住吗?欢喜的是殿下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要放自己走的这件事。和清秀少年相较,原来殿下还是宁可留着他啊!
同时间,噤声不再说话的村人们面面相觑,不一会儿,三三两两地站起身。
“就说嘛,行不通的。唉,还以为能骗阿海回来干活儿,人家在王府过得可好,怎么会愿意回来呢!”
“就是说嘛!换成我,我也不回来啊!”
连少年都一改恭敬的表情,掏掏耳朵说:“啧,戏是白演了。”
要时,顿悟这些全是村人联合起来的“诈术”,兆海对他们万年狗改不了吃屎的行径,枉然三叹,说道:“马大爷,你们好生大胆,我也就算了,怎能连殿下都欺骗进去呢?您是吃饱了撑着吗?”
白发老翁呵呵笑着。“你又不是初来乍到的外人,阿海,这是咱们恶人村的待客之道啊!倘若不演上这么一出,我们怎能确信殿下待你好是不好?但看你这么高大健壮,想必是吃得好、睡得饱喽!”,继而转向一旁的紫宸。“殿下,是老翁失礼了,您不见怪吧?”
“本殿当然要怪!”劈头一喝,紫宸眯起一眼,然后爆出大笑。“怪你们演得真妙,真把本殿骗倒了,呵呵呵!”
“好,殿下够爽快,老翁就难得做赔本生意,请您吃喝一顿。大伙儿,快点端出好料的,咱们今夜不行骗,要行酒作乐了!”马大爷一声吆喝,全村人都动了起来,端茶、倒酒、送上小菜。
呼,兆海放下一颗心,看来殿下比自己更与村民臭味相投呢!夹在这帮“恶人们”之间,他这并普通人永远都少不了要劳心、劳力、更劳神了。
酒过三巡,不胜酒力的兆海先倒下后,陆陆续续的,许多村人也都醉倒了。众人横七竖八地随地就躺、随地就睡。不分有钱没钱,也不分你我彼此。看着这景象,紫宸微醺的唇泛着畅意的笑,这帮真情流露的恶人村村民,较之宫廷那些高官达人要可爱多了。
“殿下真是好酒量,老翁很久没遇到能和我喝得不分上下的人了。”拿起酒壶,再为他斟杯酒,马大爷说道:“来,今夜咱们就喝它个爽,喝它个痛快,明儿醒来您可别记得我今夜说的话,好吗?”
紫宸含笑道:“现在别当我是殿下,您老有话要说,便说吧!”
马大爷轻咳了咳,摸摸胡子,正襟危坐地说:“阿海这孩子,有劳您提拔,我很感谢您带他回村子,让我们能再见他一面。本来。我是死心了,不敢妄想有再见到他的一日。能在死前看到他,我总算可以安心了。”
“是因为推一个孩子出去当箭靶,所以良心受到了谴责?”紫宸不客气地直说。
马大爷讪讪地笑了。“也有。他自告奋勇地要去向您说项时,我是不抱希望的,不过是狗急跳墙、死马当活马医罢了。无论您信或不信,我没把阿海当外人,可能是当年我在村外林于里捡到他,把半死不活的他带回来养,对他产生了爷孙之情吧。我也不舍得他牺牲自己,可村子里又有谁有像他一样的勇气,跑去见您呢?
我还是要以村人的性命为重。”
深深地朝紫宸磕个响头,马大爷哽咽地说:“以后也拜托您,继续拉拔那生性敦厚的孩子,多疼惜、疼惜他。”
“这您无须多言,我会的。”紫宸反提一问,道:“既是你捡到兆海,关于他的家人、他的爹娘,您都不知道他们的身分吗?”
“恶人村附近打打杀杀的事可多了,我年轻时也干过不少恶事,什么都见识过,但唯独捡到阿海的那回,把老翁给骇到了。那真是惨烈啊!我没看过那么可怕的、下手狠毒的盗贼。虽然我也是个贼,但主要能抢到财物就好,不会非得杀人灭口,可阿海的爹娘偏不是碰到我。一家子大大小小十数口子,全死在林子里,说有多惨就有多惨,那贼狠到连三岁的幼儿也不放,捅穿了他的肚。”
马大爷抖了抖。“算是阿海命大吧,我帮他把肚子缝好、帮他涂了药,他烧了五天四夜都没醒来,本以为他不行了,结果他还是撑过来了.呢!或许是可怜的薄命爹娘在保佑他吧?”
叹口气,马大爷忽然想到地说:“哎哟哟,您问这事儿,我才想到,他爹娘身上的衣物不像咱们南夷人,是外地的!我还把当年阿海身上的小衣、小裤给收起来了,明儿个我一并拿给他好了。靠这点东西,可能是找不出他真正的身世,不过也能留作纪念嘛!”
紫宸悍然地说:“不必,那种东西拿去烧掉。”
“您说……要烧掉?”
知道自己是遇害的一家族中唯一的幸存者,兆海会作何想法?紫宸比谁都清楚。“我不想他为了找寻或记挂自己的身世,浪费精力。他只要知道有我这主子就行了,其余的,由我来帮他想。”
马大爷闭上了嘴巴,看样子阿海离开恶人村后,身边还是跟着狠角色。不过看亲王这么在乎阿海,阿海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才是。既然这样,照亲王的话去做,亦无妨。
“另外,”紫宸亲王的绿眸透着狡猞光芒。“这村子住久了,你们也腻了吧?
把戏再变就这些,会上当的人也越来越少。本殿倒有个好地方,能让你们一村子的人都住得下,你们也可在那地方呼吸点儿新空气,玩把戏给没看过的人看。”
这是真的吗?天下会有这么好康的事?
“当然,你得替本殿做件事。甭担心,这是小事一椿,不过是送封信而已。帮我跑腿,做了这件事后,你们便可住进宽敞大屋和王公贵戚作邻居,划算得很。”
端起酒杯到唇边,紫宸笑吟吟地说:“如此一来,首南城也会热闹点儿,一些人就不会忙着来找本殿的麻烦了。”
“首南……殿下,您说的是哪个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