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唇不语。
郭雨真打量他,从那吓死人的黑眼圈,到下巴那丛许久没刮的乱胡--他看来形容憔悴,显然已经好几天没睡好。
「你怎么回事?」她似笑非笑地问:「工作压力太大了吗?总不会是我们的婚事让你这么烦恼吧?」
他干瞪她。
「干么这么看我?我也是关心你啊。」
「谢谢妳的关心,我很好。」他冷淡地回应。
她眼神一黯。
他凝视她数秒,忽然有股冲动想取消婚事。「雨真,关于我们的婚事--」
「我已经约好时间试礼服了。」她迅速接口,不让他有说完的机会。喜帖也请人设计了,等他设计好几种款式,我再请人送来让你挑。」
「……不用了。」他涩涩地说。他在想什么?难道他想放弃盈泰的贷款?「这些妳决定就好。」
郭雨真垂头,像在思索些什么似的沈默许久,然后,她站起身,抬起脸,沈静地直视程昱鸿。
「不要令我失望,昱鸿。你要知道,我爸他非常非常疼我,如果我不开心,他也会很不高兴的。」她幽幽说道,语气平和,其中的威胁意味却很明显。
他绷着脸,明白她是藉此警告他。
两人正僵持闾,办公室内的传真电话忽然响了,跟着,是沙沙的吐纸声。
程昱鸿的手机铃声也响起,他接起电话。
「喂,程先生吗?我是明窗征信社小张。」对方嗓音饱满。「收到传真了吗?」
「传真?」他心念一动,立即冲往传真机前,撕下接收完毕的传真纸。
薄薄的纸上,印着一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一个男人亲昵地扶着一名白衣女子,正走进一栋大楼,女子低垂着头,隐约能辨识出清秀的轮廓。
程昱鸿胸口一震。
「这是我在八卦周刊上发现的,我觉得那穿白衣服的女人似乎有点像你要找的梁小姐,想请你确认一不是不是?」
「是她!是她没错。」程昱鸿颤抖地抓着传真纸。那白衣女子就是初蕾,虽然只能隐约见着其侧面,但已足够他辨认。「跟她在一起的男人是谁?」他追问,眼看她和另一个男人互动亲密,他嫉妒得快发狂。
「是海燕集团的少东,黎翼恩。」
「海燕集团?黎翼恩?」他愕然。全台湾数一数二的单身贵公子?初蕾怎会认识那样一个男人?
「据杂志报导,梁小姐好像跟黎先生同居在一起。」
「你说什么?!」程昱鸿怒声咆哮,狰狞的模样吓着了一旁的郭雨真,她呆看着他。
他却全没注意到,泛红着眼,不敢置信地瞪着照片。
初蕾跟黎翼恩--同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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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才没跟黎翼恩同居呢。
瞪着八卦杂志上绘声绘影、却不加以确实求证的报导,初蕾好无奈。
都怪她,为了她不想面对昱鸿,自私地想躲起来,他才大方地将自己位于高级住宅区的私人公寓暂时借给她住,提供她一个不受人打扰的空间。
至于他本人,根本不是住在这里,而是住在黎家位于淡水的豪宅。
她与他清清白白,没想到竟会传出这样的流言!
他单纯的好意竟成了有心人爆料的题材,私生活也成了别人嚼舌根的话题,连他妹妹,都着急地跑来找她求证--
「我们只是朋友。」初蕾对找上门来的黎莎莎解释。「如果妳是想来问这个的话。」
莎莎眨眨眼,脸颊莫名其妙染红一片。她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神情不定。
初蕾好奇地看着她,这女孩年纪看来跟她差不多大,身材也属于娇小一型,眼珠灵动有神,容貌清新可喜。
「对、对不起,我没有冒犯妳的意思。」黎莎莎似乎觉得自己不通知一声便前来造访的举动太过盛气凌人,尴尬地鞠躬道歉。「我只是看到杂志报导,所以才来……才想来看看情况……」
她羞红了脸,拚命道歉的模样实在可爱,初蕾不禁轻声一笑,兴起一股逗弄她的念头。「妳一定以为我是妳哥哥在外头包养的情妇吧?」
「啊,不是的!」莎莎慌得直摇手。
「我跟黎先生才刚认识不久,因为他看我没地方去,所以才好心地暂时把他的房子租给我。他人真的很好,只跟我收象征性的房租,还答应我绝不说出去,只是没想到会被狗仔队拍到照片。」
「我、我知道了,妳不必解释啦!」莎莎很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想哥一定是因为不小心撞到妳,觉得很抱歉,所以才自愿帮忙妳的。是我太无聊,想歪了,拜托拜托,妳不要怪我啦!」她双掌合十,做出祈求状。
见她如此率真地求饶,初蕾又是噗哧一笑。
这么单纯可爱的女人真的是海燕集团的三小姐吗?她本来以为所有的豪门千金都会像郭雨真那样心机深沈呢。
「妳请坐吧,黎小姐。」初蕾笑望莎莎,心中升起一股强烈好感。「喝点红茶好吗?」
「呃,妳叫我莎莎吧。」莎莎似乎对她印象也不错。「好啊,麻烦妳了。」
初蕾为莎莎斟了一杯红茶,自己也端了一杯,在她对面沙发坐下。
莎莎啜了口红茶。「梁小姐,我可以叫妳莉莉吗?」
「嗯,可以啊。」初蕾点头。
「妳气质很好呢,莉莉,一定很受欢迎。」莎莎微笑赞道,看起来很真心。
海燕的千金小姐赞她气质好?初蕾讶异地扬眉。
「妳的气质才好呢,黎……呃,莎莎,你们黎家人对人似乎都很好,一点也不会嫌弃我们这种非上流社会的一般人。」
忆起昱鸿的母亲曾经斥骂她妄想麻雀变凤凰,她眼神一暗。
莎莎敏感地察觉到她低落的情绪。「难道有人嫌弃过妳吗?」
这话问得直接,初蕾难堪地脸色发白。
「对不起,我可能问得太直接了。」莎莎连忙道歉。「我只是想跟妳说,没关系,有任何我们帮得上忙的地方请尽管说,我和大哥都会尽量帮妳。」
「谢谢妳。」梁初蕾真诚地微笑。「你们兄妹俩都是好人,我真的很幸运能遇上你们。」
「哪里,别这么说啦。」莎莎娇憨地笑。
好阳光的女孩。梁初蕾感动地望她。怪不得之前黎翼恩在劝她看开些时,总要拿自己的昧昧敝例子。
「对了,我刚烤了些饼干,妳要吃吗?」
「咦?妳会烤饼干?」莎莎眼睛一亮。「好啊,我想尝尝。」
「那我去拿过来。」初蕾盈盈起身,正要转身往厨房走时,忽然头晕目眩,她怕跌倒,急忙扶着椅背蹲下。
「妳怎么了?」莎莎忙起身来扶她。「妳还好吧?」
「我没事。」她捧住头,虚弱地应道:「最近身体比较差。」
「啊,我想起来了。」莎莎低叫道:「大哥告诉过我,他那天差点害妳流产--妳怀宝宝了,不可以过度操劳啊!来,快坐好不要动。」她小心翼翼地扶着初蕾坐回沙发。「要不要我倒杯热水给妳喝?」
「好,谢谢。」
莎莎走向厨房,替梁初蕾调了一杯不会太热的开水,拿回客厅,在她面前蹲下,将马克杯缘凑向她唇畔,慢慢喂她喝。
喝了小半杯,初蕾摇摇手。「够了,谢谢。」
莎莎点头,正要站起身,眼尖地瞥见初蕾胸前荡着一片玫瑰状精致的金锁片。「好可爱的金锁片啊!」她不禁赞叹。
「啊,这个吗?」注意到她目光所在,初蕾主动拿起金锁片。「我从小就把它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