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儿依据过去的经验知道这个女子不醒过来,他是不会离开半步的。「唉!疯子也没你这么疯,我去睡我的回笼觉,有事也别叫我起来啦!」
「我不会吵你的。」风涤尘深知理亏,承诺地回答他。
老头儿点点头,背着手就回房去了。
风涤尘深情款款地望着曲水楼,对她轻声说道:「水楼,答应我,你一定要快点儿醒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看若你、等着你醒过来。」
曲水楼当然全听进了风涤尘和老头儿的对话,她试过清醒,但是她的身子尚未恢复到可以清醒的地步。她虽然很累,也知道自己现在先睡一觉也没什么大碍,可是她身边的这个傻子不看到她睁开眼是不会罢休的,不成,自己一定要先醒过来叫他去歇着,还有,自己得醒过来告诉他解牡丹根的药材,如果有这味药让她喝下,毒性会去得更快,到了明天早上她又是那个活蹦乱跳的曲水楼了。
曲水楼继续尝试着清醒,但她费了半天劲只令自己的手指关节反射性地微跳了一下,她沮丧极了,但风涤尘却像如获至宝地紧抓住她跳动的手指。
「水楼,你终于肯清醒了,快醒来,我在这儿。」他激动地低语。
曲水楼用着全身的力量,努力想睁开仿佛千万斤重的眼皮。她低吟了一声,一丝刺眼的光线中夹杂着一个大黑影侵入她的眼缝。
「水楼!」
她凭声音拚命转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她缓缓地睁开眼睛,用力对准风涤尘瞧清他的模样。
天啊!他好糟!曲水楼在心里笑出声来。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仅如此,脸上的髭毛像是几天没打理了,又短又乱;眼窝深陷进去,还带着黑眼圈,而眼白布满血丝,看起来怪吓人的,完全没有她过去看到的英姿焕发。
「水楼,觉得怎样?不舒服吗?要不要我倒杯水给你喝?」风涤尘发觉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连忙急急地问道。
曲水楼想发出声叫他去睡觉,只可惜喉头又低吟了一声,她仍讲不出话来。
风涤尘当她是想喝水,立即走到桌旁倒了一杯水回到曲水楼身旁,他极尽温柔地扶起她的身子,将水慢慢地灌人她的喉咙。「慢慢喝,别呛着了。」
曲水楼咽着冰凉的甘露,感觉喉头好多了,她求救般的眼光里着风涤尘,她不是要喝水啊!她是要他去睡觉,她微微伸直了手指,希望风涤尘明白她的意思,别再喂她喝水了。
风涤尘果然立即明白了她的意思。「不喝了?」
曲水楼费力地微点一下头,他才将她放回床上。「水楼,你休息吧!」
休息?该休息的人是他吧?她虽然很累,但也不能放任他继续照顾自己。
曲水楼再度努力地发声,这次似乎容易多了,她虚弱地对他一笑,发出微弱干涩的嗓音,「去……去睡……觉……莱菔子……」
不行了,她好累……她感到意识渐远,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水楼!」风涤尘吓了一跳,连忙触摸她的脉象。幸好,她还活着,他心想。
虽然曲水楼的声音十分微薄,风涤尘却听得很仔细。她要他「去睡觉」,但是后面那一句「来福子」他就不明白了,她怎么会醒来的第二句话是句没有解释的谜呢?她一定想告诉他什么,「来福子」就是一个关键。
风涤尘想来想去都猜不透「来福子」到底是什么东西,听起来就像某些草药名一样的古怪……对,草药!他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水楼想告诉他的,就是解药,「来福子」是能医治她的解药!
风涤尘想通这一点后,顾不得方才答应了老头儿不再吵他的诺言,奔到老头儿的房里抓起他就猛摇。「醒醒、醒醒,!」
「地震啦?」老头儿睡得迷迷糊糊地,睡眼惺忪地望向风涤尘。
「快告诉我,你有没有『来福子』?」风涤尘心急地问道。
「『来福』?街口的王大婶有一只,不过那只狗一看就知道不好吃,肉质很老……」老头儿答非所问地回答。
「我问的不是『来福』,是『来福子』」风涤尘可没兴趣和他打哈哈。
老头儿总算清醒了一点,他凝神望着风涤尘。「唔——你不是答应过我不来吵我的吗?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他又爬上了床。
「等等!」风涤尘一把抓起了老头儿。「到底你有没有『来福子』?水楼醒过来告诉我那是解药。」
「有!」老头儿咕哝着。
「『来福子』究竟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老头儿仿佛见到没常识的莽夫一般地瞪了他一眼。「『莱菔子』可治胃胀、止咳、治虚冷,你问这个干么?」
「这位药可以救水楼。」
「噢?这我没听说过。『莱菔子』和蕺菜据说可解药性,难道练龟息大法还要服药来协助?」老头儿这会睡意全醒了。「好吧!你跟我去抓药。」
风涤尘欣喜地跟着老头儿到药房里抓了几副药,他随即煎好药喂着熟睡中的曲水楼,她嘤咛一声乖乖地把药喝光后再度倒头又睡。
风涤尘望着沉睡中的她,唇边不觉泛满笑意,几天来的辛劳总算有了代价。
看着她恢复红润的双颊伴着甜甜的笑意入梦,他微微地抚过她一缕攀在脸上的青丝,他永远也忘不了她此时安逸宁静甜美的睡容。
风涤尘揉了揉发疫的眼睛,望着窗外微亮的天色,自己真的累了,他心想。
他找了个能让自己充分休息的姿势,遂趴在曲水楼的床边。他希望她醒来的第一眼,自己就在她的身边。
风涤尘和曲水楼这一睡,足足睡了一整天才起来,老头儿每回去探望他们的情形时,总是不胜欷吁,摇头叹息地背着手离开房间。
若世上真有挚爱,也莫过于此了,瞧那男子对她如此情深意重,令他想起占口己已过世的妻子,倘若他老伴儿没走得那么早……唉……
老头儿劈着柴火,将足够的柴薪搬进屋内,他升灶煮起晚饭。
不晓得那两个人要睡到什么时候才知道该起来?他一个人老对着自己说话还真无聊,起码也该醒来跟他说上两句话再睡嘛!
☆☆☆
曲水楼目光所及地瞧见风涤尘就趴在她床前。他怎么在这里?自己不是叫他去休息吗?难不成他根本没听进她的话,她心想。
固执!她轻抚过风涤尘憔悴的面容,为他感到十分不舍。短刺的胡髭扎着她的手,但她并不以为忤,直到风涤尘的手猛然地反抓住她的手腕,她忍不住疼痛地低呼了一声。
「水楼?」风涤尘显然为曲水楼的举止愣了一下。
「好痛,放开啦!」他手劲怎么那么大?
「抱歉。」风涤尘急忙放手,曲水楼下意识地揉着自己的手,他温柔地望着地。「你醒过来了。」
曲水楼嗔了他一眼。「废话!我不是在这儿同你说话嘛,你怎么还在这儿?」
风涤尘当她并不高兴自己在她的身边,他眼神黯了黯。「你希望我走?」
曲水楼知道他误会她的意思了,她连忙挥着手澄清。「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昨晚怎么没听我的话去休息,你瞧你都快累坏了。」
他闻言激动地紧抓着她的柔荑。「你关心我?」
她不好意思地别过头去,嘴皮子硬是要逞强。「谁说的?我这个人就是见不得别人把自己弄得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鬼,你这样趴在我床前我会恶梦连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