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来一定要看到妳。」
「嗯。」
得到她的承诺,言放宇满足地笑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打从言放宇被推进手术房的那一刻,岑茵就陷入一种麻木的状态。只能直直盯着手术房外的显示灯,什么也没办法想。丽儿发现她的时候,她苍白憔悴得简直就像女鬼一样。
「茵茵,茵茵。」丽儿担心地摇晃她。「妳别吓我!」岑茵看她的眼神,好象根本不认得她了。
岑茵呆呆地看了她老半天,总算有了响应。
「丽儿。」她声如蚊蚋地喊她。
「妳待在这里多久了?」
「多久?我不知道……」岑茵转头看看窗外,有点惊讶。「天黑了。」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妳没吃东西对吧?」丽儿赶紧从袋子里拿出餐盒给她。
「吃一点。」
岑茵没有推拒,接过来打开餐盒。丽儿给她带了一盒寿司,她拿起其中一个,麻木地咀嚼它,好象没有味觉似的。
丽儿反而更加担心。
「茵茵,妳别这样。」
岑茵的眼泪突然掉下来,沾在寿司上,她把寿司放回餐盒里,忍不住伏在丽儿的肩膀哭了起来。
「茵茵……」
「妳知道吗?昨天他出事的时候,我们也在场,可是……我居然什么也没做,就这样走了。」
「傻瓜,妳又不是医生,能做什么呢?」
「我应该要发现他,第一时间就陪他来医院的。」
丽儿烦恼地拥抱她,试图给她一点安慰。岑茵的情况看起来不太妙,她看起来很疲倦,好象没办法贯注精神,而且一直不切实际的自责,这些对手术中的言放宇一点帮助也没有。
「妳不要想这么多,今晚回家休息好吗?我们明天再来。」
「不,我要等他手术做完。」
岑茵呆呆地看着手术房的显示灯,推拒地离开丽儿的怀抱。
「不要这样,妳也要休息啊,如果妳累坏了,谁来照顾他?言放宇的亲人都在美国,一时赶不过来的。」
岑茵擦干眼泪,固执地说:「我不累。」
进手术房前,他说,他爱她。
如果她没跑到台东,也许他们早就在一起了。
也许他们的命运就会截然不同,在那个时间,那个地点,他根本不会出那场车祸。
都是她害的。
如果当初她能坚强点,不要这么胆小懦弱,不要一直武装自己,只顾着拼命逃开他就好了。她到底做了什么?都是她害的,害苦了自己,害了他!
丽儿实在拿她没办法,只好随便她了。
「至少把寿司吃完,吃完才有体力。」
岑茵默默看着餐盒,一滴眼泪一口饭的慢慢吃完它。丽儿看得心疼,也莫可奈何。
手术房的显示灯终于灭了。
岑茵立刻跳起来,等着医生走出手术房。
「手术顺利吗?」
「很成功。」医生对自己的表现显然很满意,自信的笑容还停在脸上。「不过病人当然没那么快醒,而且我们还要一段时间来观察看看。」
听起来还下错,岑茵总算放心了一半。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
「不知道,这还要观察,有的人只要几个小时,或几天,或几个月,没有一定的。运气差的,几年都有可能。」
「不过依我看……」医生笑着安慰她。「言先生的手术进行得很平顺,我想他运气应该不会那么差才对。」
岑茵一点也笑不出来。
等待,又是等待。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妳又要去医院喔?」
岑母手上擎着香,正在忙着拜拜。结果转头就看见岑茵又是起了个大早,背着帆布袋要出门。她着实忍不住要替她担心。
「啊妳学长好一点没有?」
「应该有吧,医生说他恢复的情况很好。」
「那什么时候会醒啊?」
「应该快了吧!」岑茵低头跑进厨房里,匆匆拿了一小锅鸡汤,又匆匆跑到门口,看也不敢看岑母一眼。
岑母只得跟在她后头,叹了口气。
该怎么办呢?不是她现实,她对岑茵那个学长一向都有好感,也很想撮合他们。可没想到言放宇会突然遇上这场车祸。
现在女儿天天往医院跑,她也不知道是要鼓励她好呢,还是劝她放弃好?
如果他醒得过来也就算了,万一要是醒不过来,那是打算叫她女儿照顾他到何年何月啊?
岑母的忧虑,岑茵是明白的。
所以在言放宇醒来之前,她也不敢多说,只好尽量避重就轻,套上鞋子匆匆出门。
这天,言放宇的病房特别热闹。岑茵远远走来,就听见病房里的声音不断响起,好象还不只一两个人。
她心里疑惑,脚步就放慢了下来。最后,干脆转身走向服务柜台。
护士小姐可能会知道吧?她想。
「小姐您好,今天是不是有人来看言先生?」
「喔,对呀,言先生住美国的亲戚几乎都来了喔,大约快十个人吧!」柜台里的小姐笑瞇瞇地猜道:「您还没有见过他的家人吧?」
这几天她常看到岑茵,早认定她是言放宇的女朋友。
岑茵尴尬地笑笑。「的确没有。」
「那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嗯……」岑茵偏头想了一下。「没有了,谢谢妳。」她对她笑笑,正要离去,没想到护士小姐又叫住了她。
「等一下,岑小姐。」
岑茵转头看她,护士调皮地对她眨眨眼。
「言先生昨天半夜醒来过一次喔!」
「什么?」
「虽然只有十几分钟而已,不过医生说他这几天应该还会再醒来哦!」
「是吗?」岑茵热泪盈眶地对着她微笑。「谢谢妳告诉我。」
「不客气。」护士小姐的笑容,像天使一样甜美。
太好了,他会醒过来!
他会好起来的!
岑茵独自走出医院,深深吸了口气,终于忍不住哭了。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岑母看见岑茵那么快回来,反而吓了一跳。
「妳不用照顾他喔?」
岑茵耸肩笑笑。「他的家人从美国飞回来了,所以轮不到我啦!」
「啊妳是吃错药了喔?」岑母一脸狐疑。「出门还像孝女白琴,回来就变成笑弥勒了。」
岑茵被母亲的说法逗笑了,她笑嘻嘻地解释:「学长昨天醒来过,医生说他这几天应该还会再清醒。」
「是喔?」岑母睁大了眼睛,啧啧称奇。「我昨天才跟土地公许愿,说要是妳学长醒来,要杀鸡还愿哪!」
岑茵点头道:「好啊,那就还啊,土地公真灵验。」
「妳要亲自去还愿比较好。」
「我没时间了,明天就大年初五了,我要回台东上班呢!」
「啊?」岑母怀疑她听错了。「妳学长才刚醒来,妳就要回台东?」
「是啊,不然呢?」
「那这几天不就白顾了?妳为他这么尽心尽力又做牛做马,好歹也要让他知道一下嘛,真的这样走喽?」
岑茵忍着笑。「我又没要他干嘛,干嘛要他『知道一下』。」
「什么想太多,妳不能跟妳老板多请几天假吗?」
「那怎么好意思,她已经给我很多假了耶。」事实上,要不是言放宇的病情突然有转机,他的家人又从美国回来,她本来要考虑请辞的。不过,现在显然已经没必要了。
「对啦--妳高兴怎样就怎样,妳说的都对啦!」岑母有气无力地喃喃自语。「我那只鸡白杀了。」
第十一章
面海的天空总是特别高、特别宽、特别广阔。天晴的时候,海接着天,蔚蓝澄明;天阴的时候,天接着海,也跟着混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