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耶听了,苍白的脸转为惨红,「我以为……她是你新交的女朋友。」
「我老婆一个都摆不平了,哪还有时间交女朋友?」
「你没跟家人提到我的事吗?」
「抱歉,的确是忘了提。」他的眼里真的有愧意。
「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提!」若耶的心情好不起来。
「结婚是我们两人之间的事,我不希望别人插手管闲事。」
「这理由太牵强了。」
「若耶,我家问题很多,所以没有跟他们提太多你的事,但是你必须相信,当我说我在乎你时,这的确是我的真心话。」
若耶见他信誓旦旦,露出未曾有过的严肃表情後,惭愧地低下头。「我了解是自己多心,错怪你了。只不过我无法释怀,也觉得很不可思议,你妹竟然不知道有我这个嫂子的存在。」
「这事不是三言两语就说得通的,」他看了一下表,提醒她,「我必须回去工作了。」
她想跟他撒娇,但出口的话听起来就像在抱怨。「以前我打电话找你时,你可以聊上一个小时。」
「若耶,此一时、彼一时。我的工作性质变了,时间也相对的减少,当然,往乐观的方面去想的话,经济压力真的减轻了许多,搬到更适合的社区去住也将有著落,如果你仍想辞去工作,搬到巴黎来跟我组织小家庭的话,我很鼓励你这么做。」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忙了?」
「自从三个月前尚保罗说服我接下『总厨』这个苦差事以後。」
「尚保罗?」若耶听过这个名字!
事实上,只要是活跃於全球的饭店人都曾听过这个大名,因为他是希腊裔法国饭店钜子尚克劳的孙子,他们爷孙俩所雇用的帮手与餐旅经理人都是一时之选。
她很好奇屈展腾是怎样和尚氏爷孙凑在一起的?「你替他工作?」
屈展腾简单地回一句,「对,他是我的小老板,大老板则是老抠抠的那一个。」
「你要管多少事?」
「七间不同风味的料理餐厅,四座咖啡屋,以及三座全天候对外开放的酒吧。」
若耶是圈内人,知道干总厨的人责任非常繁重,必须在餐饮人员、管理阶层与顾客之间抓到三者皆大欢喜的平衡点。
可是他从来没有跟她提他工作上的事,时至今日,她都还以为他只是一个有固定假期的二厨,谁知他的头衔还不小。如果有人诳她,说他是那个三星米其林的Johnny Cool的话,她大概也会傻傻点头相信的。
她真的气到了!
「可是这事关系到我们彼此,你为什么不事先跟我商量一下?」
「事先跟人商量不是我的作风,但是我愿意改,你总得给我时间适应。」
「我当你老婆都快一年了,这一年不够你适应吗?」
屈展腾没说话,显然他认为还不够。
若耶於是噼哩帕啦地念道:「你若跟我提你的工作量加倍,我就不会怨你没时间来看我,甚至不会胡思乱想地怀疑你出轨。
「你每次做决定都不跟我沟通,就连管制我怀孕这件事都霸道得令我生气,你知不知道,这阵子我其实已改变主意,不打算替你生小孩了?」
他失落地盯著她瞧,「我不知道,能不能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没办法从你这里得到安全感,你太特立独行,根本没把我当老婆看,我美其名是你的妻子,充其量却不过是你的床伴,这样的婚姻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
「若耶,别把我们之间说得这么不堪,我觉得自己定下来的时机成熟了……」
「哈!那我告诉你,你慢了一步,事实上还不只一步,而是整整一年!我们当初不该在一起的!」
「但是我们确实在一起了,也有过快乐甜蜜的回忆,这点你若忘记的话,得等我下班後掰著指头提醒你。」他停顿了片刻,低头看表,英挺的眉宇也随之一皱。
若耶知道他急著回去上班,了解即使逼他大吵一顿,他也是心不在焉的;在无计可施之下只好说:「这样吵没意思,你先去忙吧!」
「我怎么找你?」
「我就住这间饭店,712房。」见他一字宽眉挑了起来,她赶忙诚实招认用意,「对,我是要就近监视你,看你有没有偷腥。」
他真的是爱极了她不打自招的美德,他捧著她的脸庞,吻去她眉心间的忧虑,笑道:「别紧张,不管你做了什么傻事,我都不会生气,因为被你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若耶听了,狠心肠顿时弯成好几截,她忍不住催他道:「你去忙吧!我等你。」
於是,他将她吻个过瘾後才离去。
第七章
话虽如此,若耶的心还是无法平静,因为他三言两语又把她的感情拐了回去。
别紧张,不管你做了什么傻事,我都不会生气,因为被你在乎的感觉真的很好。
真的吗?
这么甜的话言犹在耳,但是若耶的心境却是大大的不同,事实上,她被这句话深深困扰著。他对她真的有这么宽大吗?竟夸下海口,说不管她做了什么「傻事」,他都不会生气?
傻事!什么样的事叫傻事!把她说得跟一个无行为能力的三岁娃娃一样,想来他从没把她当个成熟的女人看过。
若耶这下倒要怪罪自己了,大老远飞到这里,摆明是来跟他吵架的,却不经他一抱地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她自己的立场摇摆,又岂能怨他没将她分手的话当真。
若耶在偌大的饭店客房里独处,心中仍不平衡,觉得他既然说了大话,就该用行动去证明,否则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两记「叩叩」的敲门声在凌晨两点左右响起,也把等得不耐烦的若耶变成一个不可理喻的「黄脸婆」。
她开门让屈展腾进房。
他满脸疲倦,深黝的眸子却闪耀著喜悦,他倾身给她一记吻,想告诉她自己对她的思念,不料她退开一步,丢出一个战帖。「如果我跟你说,我在疑惑盛怒时,跟别的男人劈过腿的话,你怎么说?」
屈展腾先不说话,思索片刻後才说:「倘若是真的,我会难过,也会气自己,因为是我无能,你才会找上别人。」他停顿了一下,重新清过哽咽的嗓音继续道:「可是我若发现自己在乎的女人是在玩爱情试探的把戏时,那么我不只会生气,还会掉头就走。
「所以,你得想好,跟别的男人劈腿的这一件事,是不是你记错了?如果记错的话,现在修正还来得及。」
若耶不服输地挑衅道:「我若不更正呢?」
「也许暂时分开一段日子,想清彼此要什么比较妥当。」他没有与她分手的打算,只希望以时间换取空间。
只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若耶竟然冷著态度回应。
「既然你提议,那我只好附议了,我们不如暂时分开吧!看你有多少个漂亮的妹妹,尽管让她们来住,反正我这个下堂妻没资格查勤了。」
他的脸登时变得惨白,深邃的眼眸随著死寂的沉默愈来愈黯,他高大的身子像是被成卷的乌云卷起,随时都能转化成遮天盖地的龙卷风,恣意地将这间客房捣成灾区。
一年的相处期,若耶从没见他发过脾气,如今见识到,只能壮著胆子站在原地,心下求著老天,别让他伤害她。
因为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他会对她动粗;但他没有,只是原地深呼吸了好几十次,等他重新将怒意驾驭住後,再开口时,他尽力把持住火气,单刀直入地说:「想走的人我不留。你若想通,不管结果如何,请务必让我知道你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