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经匆匆地瞥过李香云一眼,她是个身材瘦小、长相清秀的女孩,和路上到处都看得到的少女差不多,齐颈直发,灵动的大眼睛,穿著别校制服,也是高一学生。
当时方守正还颇嘀咕了一阵,阿邦这家伙长得没他好看也没他高,怎么从小学五年级开始就艳遇不断,他却连女生的小手都没牵过?
「重色轻友!」方守正也曾在刘兴邦面前以很鄙夷的语气说。其实他心里羡慕得要死,巴不得自己也来上演那么一回「重色轻友」的戏码。
现在终於有机会了!不提别的,林羿翔就比阿邦现任的女友李香云好看,而且又聪明又漂亮,绝对不输给任何人!
远远地望见林羿翔站在田埂上,方守正兴奋地朝他挥手,「翔!」
林羿翔也投以温柔的微笑,他看见方守正了,雀跃得像只刚拿到一截红萝卜的小兔子,他觉得自己就是被阿正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两人冒著寒风,慢慢地走著,方守正的手被林羿翔攒在手心里,收在外套口袋中,暖暖的,非常舒服。
方守正感到一股羞怯的幸福。
郊外吹著刺骨的寒风,睑上却冒著热气,他不知道林羿翔是否也感受到了,林羿翔的皮肤很好,即使同样被冷风吹拂,也丝毫没有发红、龟裂。
听著莲蓬互相摩擦发出咯登咯登的声音,方守正顿时有了主意。
「翔,我想去摘莲蓬。」
靠外围的莲蓬已经被人摘得差不多了,池心倒是还有一些,甚至还有几朵混淆了时节的彩莲盛放著。
「听说莲花田里有蛇。」
「不要紧,我不下到池子里,站在埂边勾也能摘到。」
方守正弯著腰,伸手往池里抓,手臂稍微短了点,怎么仲都差了一点点。他试著再弯低一些,眼看就要碰到了,重心却在这一瞬间偏栘,小小的身子几乎跌进池里。
「哇!哇哇!」
方守正转动手臂,想拉回倾斜的身体;就在此时,一双有力的手臂从後方揽住了他的腰肢。
「小心!别跌下去。」
林羿翔从背後将他搂在怀里,靠在他耳上轻声说。
薄薄的嘴唇若有似无地扫过耳壳,方守正的身体瞬间一僵,随即软软地贴靠在他怀里,感觉林羿翔的温暖和体贴。
林羿翔一时之间有几分愕然,然而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手臂开始收拢,紧紧环著方守正的腰肢,嘴唇也开始大胆地向下侵略,由耳後一直吻到颈子上……
他感觉到方守正已经瘫软了,瘦小的身体发著异样的高热,冷风吹过领口下裸露的肌肤也不觉得刺痛,只是倾著身子靠在他的肩膀上,任由环在腰前的双手支撑著。
「阿正……阿正……」林羿翔一面吻著他细嫩的皮肤一面喃喃低语。幸好这个角度看不到翔的脸,而翔也看不到他的脸。方守正安心地想著。
他知道自己的头发已经乱了,眼神也十分涣散,嘴唇轻轻掀动著,呼吸微乱。现在的他,一定很狼狈吧……
正当方守正这样想著的同时,林羿翔忽然扳过他的脸,轻易寻到他微启的唇,饥渴、热烈地吻了上去。
方守正呆住了。
「嗯……嗯……」他从鼻里发出暧昧的呻吟声。
在屋顶上的那一次,不算真正的接吻,只是单纯的嘴唇相碰触,也许有更深一层的涵义,但就是点到为止,他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可是这回他没办法欺骗自己、没办法解释了,不只是湿暖的唇办,林羿翔的滑舌侵入他的嘴里,灵活地移动和探索著,自己也不知不觉地迎合上去纠缠著,直到双方都快窒息了才稍微拉开距离——
「老天!我在干什么!」方守正双手捣紧还带有林羿翔气息的嘴唇,惊骇地连退三步,脚下踉舱,差点又跌进池子里,幸好在埂边险险地停住了!
看到方守正震惊的模样,林羿翔静静伫立原地,冷风吹过发梢,看上去有几分成熟和沧桑,「对不起,我……」一向口齿流利、辩才无碍的他竟然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方守正摇摇头,「你不用道歉,真的!」他只是不好意思说出自己也很喜欢而已。至於为什么不好意思呢,也是因为他刚才表现得太投入、太忘形了!反而好像是他在侵犯翔一样……
他不想被翔讨厌,无论如何都不想。
脑海里昏乱地闪过刘兴邦的惊叹——天啊!你也太猛了!
心虚地拨拨额发,方守正觉得自己好像在一瞬间长大了不少。「嗯……我、我们……」
「我保证,那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林羿翔腼腆、认真地说,不自觉地上前向方守正伸出手来,生怕他就此离开……或掉到荷花池里去。
方守正愣住了,他嗫嚅著,以很小很小的声音说:「我本来想问你,我们……可以再来一次吗?既然你不喜欢,那就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们回到镇上去……」
林羿翔又上前逼近一步,紧紧地将他抱在怀里,这次是更为缠绵销魂的热吻……
***
林羿翔的身材较高,四肢也长,站在田埂上勉强构得到莲蓬,他站在埂边软软的泥地上,试著摘采莲蓬。
方守正站在後面拉著林羿翔的腰带,每一次的摇摇欲坠都引起他的尖叫,试了好几次终於采到了,林羿翔又顺手拔了好几朵冬莲,有的还很完整,有的在过程中被碰伤了,不过那无损它们的美丽。
方守正坐在距离荷花池不远处的大树下,树下设了一张木制长凳,钉死在路面,由於长期日晒雨淋的缘故,表面积满了尘沙,方守正在坐下前先用面纸拂去灰尘,把莲蓬和一束冬莲搁在近边。
小小的冬莲有好几种颜色,有粉红、鹅黄、蓝紫,还有……就是缺了白色。
林羿翔的皮鞋底下沾满了软泥,他站在水泥地上跳了跳,才回到方守正身边。
「最近很少看到白色的荷花了。」方守正指指立领上的校徽,白荷高中的代表就是一朵重办白荷图腾,象徵莲花的挺拔和高洁,「连花店都不太卖白色的荷花。』
林羿翔点点头,在他侧边坐下,「要是有看到我一定买来送你。」
「不用,这些就够了。」方守正缩了缩肩膀,刚才还有点阳光,又被翔抱在怀里,还不太冷,现在他真的觉得有点冷。「找个四面有墙壁,风吹不到的地方休息吧!」他望了望四周,路树稀疏,马路边有几座槟榔摊,其余多是些工厂和汽车的大广告,电影看板夹在其中就特别显眼了。
方守正指了指看板,「有了,我们可以去看电影!」
迟钝如他没发现林羿翔的眼中闪过一抹穷蹙的神色,「下次吧!我今天没带那么多钱。」
「我有啊!」方守正拍了拍裤袋,皮夹还好端端地塞在里面,「上次赌注赢来的三千元原封不动,一毛钱也没花。」
林羿翔有点惊讶,「为什么?」
「我想过了,打赌只是好玩,当然也有一点点贪婪和虚荣。」方守正不好意思地比了一下拇指和食指,表示真的只有一点点,「这种赢来的钱用得不心安,放著又很难受,好像会咬人一样,我已经失眠了好几个晚上!」
林羿翔不觉莞尔,原来方守正也是很朴实的人。「可以存进银行里。」
「感觉就是不大对劲,看样子好像摆脱它了,其实足换了个形式、换了个样子留在身边,心里总是不踏实。」他低头想了一会儿,又说,「但这是你帮我赢来的,要我还回去,我实在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