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
宁靖晏的注意力全被这个名词吸引去,眼睛瞪得老大,无法想像妹妹口中怎么会迸出这个名词来。
(难道你希望他们两个一直这样下去?就算不看在爸疼你疼上天的份上,也该看在二哥跟你什么关系的份上;帮他们和好吧!明明没什么事,父子俩弄成这个样子,谁看了都难过。)
妹妹压根儿不理宁靖晏,自顾自地说下去。
短短话语间只听见话筒里传来喀嗤、喀嗤的声音,猜得到又有一堆青梅壮烈牺牲了。
“不是啊,你从哪儿听来冕是我老公的?我跟冕根本不能这么分……”宁靖晏仍在老公问题上转。
可惜他微弱的抗辩完全不被受理,妹妹在另一阵喀嗤声后,打断他的话——(总之这件事交给你了,期待你不负所托。)
懒洋洋的声音迳自为此次谈话画下句点,旋即挂掉电话,留下宁靖晏一个人对着话筒发呆,半晌后才忿然的道:“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冕才不是我老公,我们怎么有分老公老婆的,你到底在想什么啊?”
当然,已经挂掉的电话不会回应他,而且他也弄错重点了。
再慢的电脑只要不当机,跑很久总会跑出结果来。
宁靖晏的头脑亦然,他反应再怎么慢总有反应过来的时候。
时间不太晚,宁靖晏继续做晚餐,因为共有两个成年男子和两个发育中的小孩子要吃饭,所以菜色十分丰富,饭更煮了满满一大锅。
切姜丝时,他还在想等汤放进焖烧锅后要去接他的宝贝孩子,小强和娃娃。
宁靖冕说他今天会早点回来,所以开饭时间要提早。
剁肉泥时,宁靖晏想起好久没跟冕滚被被了,明天好像没什么事,可以的话夜晚……想着想着,脸上浮起霞云两朵、笑得十分暧昧的人,差一点剁到自个儿的手。
把不小心切进肉泥里的指甲挑掉,看着毫无损伤的手,他觉得指甲留着不剪也是有好处的,但是对小孩子的教育不好,等会儿应该把它修短。
低头在肉泥里加姜泥时,宁靖晏的脑子终于转到下午的电话上。
然后他抬起头来,举着刀,表情呆滞。
安静三秒——“啊!我没有答应啊!”
他知道,依妹妹的个性电话一挂即代表事情落在他头上,问题是,他根本没打算接手那个烂摊子嘛!
呜呜呜,妹妹好坏,竟然指使他做事。
再乖的小孩也有反击的时候,况且他仅是反应慢,不是乖。
决定讲个清楚的小羊三步并作两步,直奔客厅拿起电话,安静三秒,重新弯下腰从柜子里找出电话簿,按着上头的电话打给妹妹。
“我、没、答、应!”
电话一接通,不等对方开口,宁靖晏劈头就是一句。
那头迟迟没有人回应,宁靖晏心里开始发毛。他认识妹妹二十几年,深知妹妹的个性,她若没事必定会不客气地回骂,但是……
(是大哥吗?)电话另一头传来个温文男声。
这声大哥却叫得宁靖晏头皮发麻,呜,他骂到妹夫了。
但是,妹婿怎么在家?
(你找妹妹吗,她在医院哦!)妹婿适时提供解答。
宁家女婿是个人见人夸的好男人,好到让人怀疑他怎么会娶宁家不是很漂亮、个性称不上温柔、头脑亦非一流的妹妹,而且是他死追活追才追到的。
“医院?”宁靖晏直觉糟糕。
糟糕的不是妹妹正在怀孕担忧她的身体,而是她人在医院没法接电话,他要怎么拒绝啊!难道他真得接下那个烂摊子吗?
(她有点小产迹象,医生说要住院,我先回来收东西。)
妹婿说话一向不愠不火,可是宁靖晏心急如焚,很想对着妹婿大吼大叫,将事情丢回去。
“你帮我跟她讲,那件事情我不……”
他话尚未说完,妹婿已经插话进来,完全不听宁靖晏讲什么,这点夫妻俩倒是挺相似的——(她要我跟你说,请你在家族众会前先跟二哥回去一趟,把事情解决掉。)他话里带笑,好好的感觉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跟老婆串通好,住院是假,逼人为真。
“不干!”宁靖晏反应快速。
(妹妹说妈也赞成,麻烦大哥了。)妹婿压根儿不把宁靖晏放在眼里,他疼妹妹在亲戚中大大有名,问题是他疼自个儿老婆,可不疼大舅子。
搬出宁家最具分量的母亲大人,确实让宁靖晏犹豫了两秒,但也只有两秒,之后他再度说出不字。
“不干!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话筒另一头的妹婿轻轻笑了笑,予人一种恶魔在笑的感觉。
(我仅是代妹妹传话而已,大哥有什么意见还请亲自跟她说。)
这次宁靖晏头脑反应变快了,妹婿话才说完,他问声已至:“病房电话几号?”
(抱歉,我怕她受扰,电话一律不接。)
“你……”宁靖晏的声音在发抖。
妹婿的语调依然温和,可惜挂电话前的语句让宁靖晏吐血到不行——(为了怕大哥来探病打扰到妹妹,我会通知所有亲戚朋友,别把那家医院和病房电话跟你说,还望大哥多为家里的事操点心,妹妹我会照顾,请放心。)
接着,话筒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听得宁靖晏脸色发白。
他忽然想起许久以前妹妹曾经抱怨妹婿太精、常欺负人,当时所有人都说妹妹人在福中不知福,现在想想……搞不好被欺负的真是妹妹。
他可怜的妹妹竟然被坏人所骗,现在要生第三个孩子也跑不掉了,呜!
感伤到一半,宁靖晏闻见一股焦味飘散在空气中,终于想起厨房炉火未熄,跑到一半哀怨地发现……他被迫接下烂摊子了!
妹妹是坏人,坏坏坏,连三坏,坏死了!呜,他死定了……
★ ★ ★
带宁靖冕回家,意外的简单。
在别人眼中宁靖晏长相普通得有点抱歉,但是情人眼里出西施,看在宁靖冕眼中,躺在床上半裸的宁靖晏极具吸引力。
所以在某些时刻宁靖晏的轻柔软语,比拿把枪抵在宁靖冕太阳穴上更有用。
倒不是宁靖晏突然对此事产生高度热诚,而是因为……他白痴白痴地打电话回家哭诉妹妹欺负他。
接电话的人不是懒得管事的老么小弟,亦非疼他入骨的宁家爸爸,而是宁家说话最够分量的妈。
听完妹妹怎么欺负他后,宁妈妈淡淡一句话定生死——“下星期六带冕回来,把事情解决了吧,麻烦你了。”
不愧是生出妹妹的人,这下连死期都定好了。
拿着被挂掉的话筒,宁靖晏努力反省,反省他为什么要跟老妈抱怨,如果他不讲话就没事了,呜呜呜——事到如今哭于事无补,他除了努力拉宁靖冕回家外……一样只能努力拉宁靖冕回家,至于回家以后会发生什么事,他管不到。
其实这件事他并非不想管,毕竟一个是最疼他的爸爸,一个是最爱他的情人,情人和爸爸间又是养父子关系,无论是以大哥的立场或是情侣的立场,他都希望他们俩相处融洽,可是……
每个人都有直觉,差别在于灵敏与否,他那迟钝到快变成赘肉的直觉终在此次发挥功用,心里隐隐约约有个声音告诉他,一旦涉入此事他可能会再度失去冕。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为什么事情可能变成那样?为什么宁靖冕明明对他承诺了永远,却可能因为宁爸爸而背弃爱情誓言?这一切的问题,宁靖晏都答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