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午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逞强的!只是娘亲说过,如果喊疼的话,伤口就会更疼。所以我从来都不觉得疼!」
白允哭笑不得地看著小孩子一般的他,起身去捧了一盆清水,濡湿了雪白的绢巾,轻轻的清洗他胸口前横七竖八的口子。
「笨蛋。疼就要说,痛就要喊。我想,你娘亲一定告诉过你,做人一定要诚实对吧?所以忠实于自己的感觉,痛就痛,疼就疼,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噢!」
「嗯,我真的可以说吗?」夏午犹豫不决地问道。
完美的笑容回答了他的疑问。
夏午垂下头看了自己身上的伤好久好久,当他再度抬起头的时候,脸又皱成烂柿子状……
「好疼……」
「嗯?」白允鼓励的看著他。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真的好疼!!」
「那里疼?」
「鞭子抽到的地方……」
「这里吗?」白允将嘴巴凑近其中一个最靠近咽喉的鞭痕,细细的吹出暖风。
「嗯,其他的地方也好疼……」
没有觉察到自己在撒娇的夏午,脑袋里只想著让身上的疼减少一点点,却忽略了眼前这个男人不久前对自己的所作所为。
白允当然知道夏午只是像个小孩子般要求自己帮他减缓痛楚,但对于他来说,这却是难以忍受的挑逗。
现在的他,就算稍微捏一下,抱一下这个男人,都会克制不住将他压倒在床的冲动。
但,难啊!
他心怡之人,居然是个武功高强的男人,除非出于自愿,否则要将一个武林高手压倒在床上,可能性基本是零。弄不好,就会像今天一样撞个头破血流!!
这可是亏本的生意!!
他白允从来不做稳亏不赚的事情……
而夏午这个人,只可智取,不可力敌!
「我陪你一起疼!」白允指指自己扎了满头绷带的脑袋,笑道:「麻烦你下次出手的时候千万要先告诉我……」
他的话让夏午突然回忆起之前两人所做的事情,登时红透了脸,话也变结巴了:「下、下次?……」
白允假装没有看到,伸手去捧那盆被血染成淡红色的水。
「让我来!」
怎么可以让少东家服侍自己?夏午连忙夺过盆子,却忘记了自己尚有伤在身。稍有剧烈的动作马上让他龇牙咧嘴起来。
「你还好吧?」白允扶住摇摇欲坠的他,「我都让你别逞强了!快躺下休息吧!」
夏午乖乖的放下手中的盆子,躺回到床上,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整个人蹦了起来:「这是少东家的床啊!我怎么可以睡!?」
「笨蛋!床不是用来睡还有什么用啊?」
「可是……」
「没有可是!快躺下!」跟他磨下去恐怕天亮都没有结果,白允恶形恶状的命令道。
「哦……」夏午从来没有违背白少东家的胆量,只得乖乖的躺了回去。
白允继续说道:「天色已晚,你就在这里歇息一晚吧!」
「可是娘亲一个人……」
「我已经打发李子去照顾你娘了。放心吧!」
「但是……」
「你也不想让你娘亲看到到你这德性吧?夏大娘会担心的哦!」
「嗯……好吧……」
软硬皆吃的夏午,想说过白允的伶牙俐齿,恐怕修炼个三五十年还差几个码头吧?
白允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罐,一脸的暧昧:「要涂药了,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用了!」
****
「呜……」
晴朗的下午,夏午呆呆地坐在小阁楼门口,看著天空飘过的一朵朵白花花的云。
在每一块云经过之后,发出近似犬类哀鸣的呼叫声。
他好无聊哦……
后院的柴全都被他劈成细细的小牙签了,厨房的大水缸也让他灌得满溢了一地的水,庭院的树木快要被他浇的肥弄烂根了……
他的正职不是护院吗?护院不是应该保护少东家吗?
可是,如果保护的对象连个影儿都不见,那该护谁啊?
「呜……」又有一片云儿飘走了。
第一次觉得宴客楼真的好大好大,他在主楼就听说少东家在小阁楼跟掌柜们商谈日事,赶到小阁楼却空无一人,问打扫的人就说他前脚进来少东家就后脚离开,大概是去左楼了。跑到左楼,又没见人,然后小李哥指著一顶刚巧离开主楼的轿子,说是少东家到外面购货了。
就是这样,好多天了,他连少东家的袖子都看不到……
虽然看不到人,但午后的点心总会放在小阁楼的桌子上。
天气寒冷的时候会有温暖的白薯栗子做的金玉羹汤,让在门房蹲了一个早上的他忘却寒冷的北风。下雨的天会有杂菜饺子一大盘放在那里让他可以带回家,免却了他娘亲买菜做饭的麻烦事。足够分量的包子点心总是端正的放在桌子上,满足他那个无底洞般的肚子不会在午饭后还咕噜咕噜的乱叫。
就算是看不见少东家的人影,但总觉得,他还一直在身边的某个地方。
每当他吃到好吃的东西,就会下意识的转过头想告诉应该坐在身旁的白允,但看到的却是空空的椅子,没有白允恶劣的讽刺,没有白允暴躁的命令,也没有白允那,漂亮得让人无法抗拒的笑容。
渐渐的,好吃的东西再也不能吸引他的注意,桌子上的食物也是越剩越多。
夏午抓这一个香喷喷的酥油饼,平时早就躺到肚子里的东西却在大手里搓来揉去,好吃的大饼都快要被折磨成粉团了。
若是平日,他不忍心破坏美丽的食物而犹豫著的时候,总是能听到白允凶巴巴的命令自己大口大口的吞噬美食。他好希望现在能听到少东家的声音……即使是被他喝骂,也好想,好想,好想听到。
「你在这里干什么啊?!」
「咦?!」有点熟悉的声音让他连忙抬起头来,却失望的看到来人并不是所想见到的人。「小李哥,有事吗?」
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李子一屁股坐到夏午身边,裂开一口白牙笑问道:「小午,今儿怎么没神没气的?丢钱了啊?」
「没丢钱……」夏午无力地回答著,手也没闲著继续措揉可怜的酥油饼。
做小二的李子察言观色的本领早就炉火纯青了,他看了看拉著脑袋的夏午,笑道:「没丢钱啊!那就是丢了人咯!」
「咦?」不懂的内敛为何物的夏午一脸「你怎么知道的啊?」。
「男人嘛!不是图个钱,就是图个女人!咱兄弟还不懂吗?」
夏午歪著脑袋想了好久,觉得是,又好像不是。再怎么说,少东家也不是女人,而且自己不是把他丢了啊!正确地说,应该是少东家把自己给丢了……
呜,少东家把他丢了……
「不是的,是少东家丢了我。」
「啊?原来是这样啊……」李子搔了搔脑袋。
夏午哭丧著脸,好像被人骗了十万八万两银子:「我是不是有什么做错了,得罪了少东家……」
「我猜不是。如果得罪了少东家,你早就被解雇了,哪还能坐在这里发呆啊!」
「可是为什么少东家不肯跟我说话?」
「嗯……」李子很认真的想了一段比较漫长的时间,「我也不知道耶……少东家的心意一向很难猜。向来只有他看透别人想什么,没人能猜到他的心思。」
「是吗?……」少东家好聪明,可是这样不是会很寂寞吗?像他,很多人都能在他开口之前就懂他想到的事情,让他觉得四周的人都很关心他。可是却没有人能够了解少东家,总觉得……总觉得看上去比任何人精明能干、比任何人犀利强悍的少东家,好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