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这是老天爷的错,是它不该让我遇见你,因为它明明知道我无法不爱你。”东御司华温柔地托起洛晨的下颌,深情地凝视他的眼睛,“我不相信命运是我们一定要遵循的路。我记得你也曾经说过,你命中注定活不过十六岁,可此刻你依然在我眼前。我宁愿相信你我是为了彼此而活,就算是违背天地,我也会这么坚持地相信着。”
洛晨无力地闭上了眼睛。
东御司华贪婪地注视着眼前清丽的容颜:长长的睫毛微微地颤动着;润泽的双唇抿成了形态姣好的弧线,宛如红菱;细嫩的脸颊司华吹弹可破,就像一块无瑕的美玉。
“哦,对了”东御司华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小心翼翼地托在掌心,递到洛晨面前,有些怩忸地道,“我适才在街上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回来了,不知你喜不喜欢。”
洛晨睁眼看去,是一根洁白无瑕的玉簪,通体晶润,流动着温雅的光泽,样式简约而优美,仿佛冰雕雪琢般流畅清澈。
洛晨接过玉簪,用复杂的眼神揣摩了片刻。
“怎么会想到送我这个?”
“因为我觉得,你就像这白玉一般高雅,而且,清冷。”
洛晨闻言怔了一下,转身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青铜镜,慢慢地解开了缠于发间的青绢带,漆黑亮泽的长发如丝般垂下。
东御司华走到洛晨身后,掬起那一束柔顺的黑发,轻轻的抚摸着。
洛晨端坐着,不开口,也不回头。
东御司华拿起了梳子,为洛晨梳理着长发。
门外鼎沸的人声听不见了,连自己呼吸的声音也听不见了,能听见的,只有木梳摩擦着发丝的声音。那是一种怎样的声音呢?很轻,很轻,轻得洛晨几乎分辨不出来。
阳光从窗纱中漏进,斜斜地映在镜面上,为镜中人的脸颊染上一抹嫣红。
东御司华为洛晨挽起了一个发结,低声念道:“愿与卿结发为盟,生死不渝。”
洛晨攒紧了自己的手心,指甲深深地陷进肌肉里。
白玉簪插上了黑发,似黑缎中的一截雪丝,鲜明而柔和。
东御司华扳过洛晨的肩膀,让他面对着自己,凝视着那如玉的容颜,指尖像羽毛般拂过洛晨的唇瓣,喃喃地道:“晨,你真美。”
洛晨虚弱地喘着气,抓住了东御司华的衣领,像是要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东御司华吻上了洛晨的唇,辗转地吮吸着,渐渐地,他的舌头伸入了洛晨的口中,轻巧地撩拨着……
洛晨的身体像是狂风中的苇草,剧烈地颤抖着。
东御司华拉开了洛晨的衣领,露出了象牙般细腻的肌肤,他的手在洛晨的胸前抚弄着……
很热,也很麻,那酥软的感觉传递到指尖、到发梢、甚至到每一根神经的末端,洛晨觉得自己快要被这种感觉溺死了。他想推开东御司华,可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己的了,丝毫无法动弹。
泪凝成珠,贴到东御司华的脸上,冰冰冷冷。
东御司华忽然停住了所有的举动,放开了洛晨。
凌乱的发丝掩住了洛晨的脸,让东御司华看不清他此际的表情,但是洛晨的手指仍在颤动着。
“晨……”东御司华欲言又止。他探试地伸出手去,想拂起洛晨垂落的青丝,但将要触及之际,被洛晨推开了。
洛晨抬起手,将头发拢到耳后,又慢慢地理好衣裳。空气的流动似乎在洛晨迟缓的动作间凝固住了。
“你的嘴唇破了。”东御司华的手指抹过洛晨的唇,指尖染上了一点淡淡的红。
洛晨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嘴唇被自己咬破了。
东御司华叹了一口气:“晨,如果你讨厌我的话,你就骂我好了,你不要这样……”
“不是的。”洛晨推开东御司华,掩住自己的脸,拼命的摇头,“司华,我很害怕。”
“你在怕我吗?”
“不,我在怕我自己。”
他真的很害怕。害怕那一寸一寸走入他心房的身影,害怕那一天一天强烈的悸动。他一直在告诉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客气爱上东御司华!他们同样是男人,怎么有资格相爱相守?可是,东御司华的柔情,像一张无形的网,粘着了他,他越挣扎,陷得也就越深。他痛恨自己的怯弱,痛恨自己的犹豫,为什么无法拒绝?其实,不是无法,只是不舍、不舍……
“你别怕,我不会逼你的。”东御司华拉开洛晨的手,微笑着,带着几分阑珊的意味,“以前,我就一直在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好些,你也许就不会那么恨我,就不会那么快地离开我。现在,我又怎么忍心伤害你呢?我会等你的,会一直等到你接受我的那一天为止。”他俯身在洛晨光洁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返身恋恋不舍地出了房门。
洛晨听着东御司华的脚步声越行越远,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口中有一丝腥腥的苦味。
他尝试着用冷漠来伪装自己,欺骗自己,狠心地对东御司华的深情孰视无睹,可是他做不到。这不是他的错,是东御司华。是东御司华一点一点地敲碎他冷漠的坚冰,露出他脆弱的心。不要对他那么好,好得他不知所措。有时候,他真的很想走,逃开去,哪里都行,只要是没有东御司华的地方。可是,他又真的舍不得走,留下来,哪里都行,只要是有东御司华的地方。
洛晨拔下白玉簪,捂在手心,贴到胸口。
玉质原是冰冷的,捂久了,融合了暖暖的体温,渗入胸口之下更深的地方。恍惚间,又想起了东御司华,觉得那股温度刹时升高了,在心中搅动着,搅开了一直隐埋在心底的情愫,炙热的、浓烈的情愫。洛晨知道,那不是同情,也不是怜悯,而是一种他一直不愿承认的东西。不愿承认……
第十一章
雪越下越大了,挟着刺骨的寒风。
远处那座秀丽的山峰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萦绕着氤氲的白雾,寒晶流沏,宛如冰玉铸成。在漫天风雪中,像是一位高傲圣洁的女神,俯视众生。
洛晨打了个哆嗦。
东御司华解下自己的外衣,细心地为洛晨披上,温声道:“是不是觉得很冷?我们已经出了玄武的边境,再往北走,前面那座山便是黎羽族的居所,传说中天地间最寒冷的地方。“
“那就是珈洛山啊。“洛晨眺望着雪峰,悠悠神往:”我听人说,山上有一种花唤作‘紫茱’,娇艳无比,却转瞬即谢,你有没有见过?“
“紫茱只在一年中最寒冷的那个日子里盛开,我来过珈洛山两次,都没有见到。”
“那我们上去看着,好不好?今年看不到梅花,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看到紫茱。”
“好。”东御司华宠溺地微笑着:“运气好的话,也许着两天花就要开了。”
* * * * *
珈洛山上的寒气更重,雪连天,风连空,惨白的颜色覆住了天,也覆住了地。冷得似乎连人类的灵魂都冻结住了。洛晨却不觉得难耐,想来是因为他的月魄之体能够与此地的阴寒之气相适应。
地势平坦的坡地上,零星分布着几间石殿,简朴而素淡。居中的一间最为高大,隐隐透着一丝幽冥飘渺的气息。
“你又来做什么?”黎羽晴风指着东御司华不悦地道,“东御司华,你知不知道,这里是黎羽族的禁地,没有经过族长的允许,即使是日神之主也不能擅自闯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