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眯眼抬头,盯著朱漆大门上高挂的匾额:端亲王府,好像在哪儿听过,挺耳熟的。
向水蓝偏头思索了会儿,终於想起店小二的话,沉声道:“天祥客栈不会是阁下开的吧?”
“正是。”他挑眉道,想不到她才在那儿住一晚,就已经知道这麽多事。
见她没开口,龙如曦也乐得不追问。他不以为在自个儿家门口聊天给人看是件好事,於是上前叩了叩门环。
“呀”一声,门内探出个头来,正是白发苍苍、老当益壮的元伯。
“啊!大少爷,是你回来了。”元伯高兴地连忙叫家丁拉开大门,好迎接大少爷。然後定神一看,才发现大少爷後头还站了个姑娘。
“元伯,这位是我的小师妹,向姑娘,要来府中盘旋数日。”龙如曦有礼的道,让出个位子给向水蓝站上前来。
“幸会,我是向水蓝上几天恐怕要麻烦您了。”她友善地向这看似管家的老人伸出手,而後者也楞楞的和她握了一下。
向水蓝放下手,元伯再瞪了她一会儿,才像大梦初醒般,朝後头一千家丁嚷道:“还不快去准备房间给向姑娘!”
几个家丁看到向水蓝,也是楞了会儿,才快步走去,脸上尽是惊讶。
向水蓝有点咋舌於元伯的大嗓门,还有那群家丁,怎麽见了她一个个都傻在那儿。
龙如曦不以为意的走进大门,对元伯道:三少爷尚未回府吗?”
“还没。”元伯答,然後低声对龙如曦道:“向公子也走了。”
龙如曦点点头,向水蓝当然也没错过他们的对话,轻声道!“伤得那麽重,怎麽那麽怏就好了?”
元伯诧异地望著她,没想到她将他的话听的一字不漏。龙如曦则是解释道:“当初救向公子时,这位向姑娘也在场。”
元伯看看大少爷,再看看向水蓝,脸上的笑容更是热切,别有用意的道:一我去看看他们准备的怎样。”然後便大踏步的走了。
向水蓝纳闷地望著来去一阵风的元伯,暗忖这家人的个性好像都很急的,她拎起她唯一的行李--一只破布袋,道:“亲爱的师兄,我能知道我该到哪儿放行李吗?”
龙如曦没好气的笑笑,道:“你的房间应该在西侧的凌波阁,那是招待女眷之处,我带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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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如曦错了,而且错的离谱。
环顾四周阳刚气浓重的房间,屋内就只有一张床、一套桌椅、还有茶壶茶杯,再来就是墙上的几幅山水画,其它什麽屏风、床幔、窗帘、花瓶等等一概欠缺,这王府的客房,直比天祥客栈的上房还朴素。
管家元伯以凌波阁年久失修,不便贵客入住的理由,将向水蓝打发到男客专用的沧浪阁去,而且巧的是,伧浪阁就在龙如曦住的临曦楼对面,虽然隔著个小花园,不过几乎提身一纵就能过去了。
从佣仆口中得知,龙家共分三座主楼,正厅饭厅不用说,其次就是龙如曦的临曦楼,二少爷龙似涛的松涛楼,三小姐龙若诗的采诗楼。原本她应该住的凌波阁,是靠龙若诗这龙家唯一女眷最近的客楼,但现在反倒住在离两兄弟最近的沧浪阁,幸好另一位芳邻尚不知身在何方,否则处境就更尴尬了。
向水蓝喝著刚冲泡好的热茶,目不转睛地盯著眼一刖堆积如山的糕点。晚饭因为主子们不是有事要忙,就是不在府中,所以一律送到她房里解决。这也好,但夸张的是—饭菜居然分了五六次上,前菜、主菜,还有林林总总的甜点茶水,上菜的婢女们川流不息,而且还不时带著好奇的眼光。
不过入夜後,龙家的婢仆们倒是很有礼貌的不再前来打扰,放下换洗的衣物,就放她一个人在这儿,於是四周又静得针落可闻。
向水一监站起身来逛个几圈,这一顿实在是吃得太饱了。不过才走没几下,又想起今天下午的事,原本猜想龙如曦只是人富家公子,没想到竟是个王爷,而且是店小二口中宛如天神的端亲王,也难怪当时天祥客栈的掌柜鞠躬哈腰,招呼的无微不至,原来是怕得罪自己的衣食父母。
她不禁又红起了睑,惊觉最近自己的心思好像都系在这男人身上。她望著窗边隐隐闪烁的灯光,知道那是从临曦楼来的,心念一起,捧起一盘点心,推门而出,一跃就纵上了廊顶的青瓦,然後悄没声息的在廊顶蹑行。
向水蓝蹲低身,总觉得这种举动像个飞贼,自己也搞不懂为什麽要这样偷偷模摸的,不过她倒是挺享受这种感觉的。四下张望—只见不远处的走廊闪烁著点点红芒,相信是巡夜家了提的灯笼。她继续安静的往临曦楼走去,最後终於停在楼下,盯著二楼处闪烁不定的灯光。
如果推门进去,里头藏了几个顾门的家丁怎麽办?毕竟这儿是古代,她一个女孩家,虽然名为师妹,又是龙家的客人,不过这麽半夜直闯男人的房间,传出去不是好事。
在廊底想了一会儿,她眼光转向楼旁一棵枝芽茂密的柏树,心念一转,就这麽右手捧盘,左手护著点心,双脚踏上说高不高的树干,弹指间便俐落的稳稳坐在树枝处。
柏树的枝叶像是被微风吹过般晃了晃,向水蓝拍了拍心口,心想自己还不太灵光的轻功应该瞒得过巡逻的家丁,然後望向伸手可及的窗门。
她左手捧好点心,正想推窗之际,一个人头就这麽从窗门问绷了出来。
两人四口口交接,显然都被对方吓了一跳,向水蓝见是龙如曦,连忙以气音道:“是我!”
龙如曦见到眼前滑稽的景况,失笑道:“师妹有何贵干?”
向水蓝赶紧先将点心递给龙如曦,然後才七手八脚的爬上窗户,道:“给你送消夜来。”
龙如曦没好气的走回房间,放下剑,将历尽艰辛的点心放在桌上,然后道:“又睡不著?”
“你知道,我在那边的生活向来是不到子时不罢休的。”换句话说,不到凌晨还真睡不著。
向水蓝从窗户跳下,走到房内坐好,慢条斯理的道:“我看你这王府的保安稀松平常得很,连我这略识武功的女子都能直闯您的房间。”标准的得了便宜还卖乖。
她打量著龙如曦的房间,跟沧浪阁的客房一样,这里也是简洁得不可思议。除了整排的书柜和几幅字画、一套摆著茶水的桌椅、一张堆满文件卷轴的长几外,便是张窄窄的小床,想必是给他小睡用的。
龙如曦的表情颇有种家贼难防的感慨。适才听见枝叶摇曳声还不以为意,直到窗外人影微动,他才提剑一探究竟,没想到却是跟他一园之隔的向水蓝。
“如果是你这等身手的刺客闯进来,再多护卫都挡不了。”龙如曦实话实说,陪她坐下来闲聊。
“你们龙家的伙食太多了,我吃不完,所以给你送来一点。”她毫不心虚的说道,自己先拿块绿豆糕吃了起来。
龙如曦望向那盘有如大杂会般的点心,绿豆糕、杏仁饼、枣泥酥全堆在一盘子上,看来元伯果然如他所料,招呼的极为周到。
他拣起一块饼,咬了口,道:“睡不著所以来找我聊天?”
“没打扰到你吧?”她望向几上的卷宗,心想王爷也不是像表面一样风光,私底下还是得忙很多事,否则拿什麽来养活一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