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要他的同情,他也不要他的怜悯。大老远的从美国跑来,这算什么?他说他们是兄弟,暗示他们不能在一起的时候,他被硬生生地从天堂推到地狱。他说他要他结婚的时候,他笑着祝福他。现在就连他想远远躲开这个命中注定要令他心碎神伤的人时,事隔三年,他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这又算什么?不能给我爱情,放着我不管还不成吗?我担不起触及这情伤的沉痛,我躲开还不成吗?为什么不放过我?
雷振武看了一眼身边的人,又看了看燕怀楚,他轻轻又无奈地摇头,道:“我何尝不想让你得到幸福呢?唉……算了,你们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吧。”
语毕,雷振武离开了客厅,随即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
客厅里一片空寂。
短暂的沉默,令人窒息般的难以忍受,燕怀楚用力地捏了一下拳头,转身上楼。
在他迈出第二步的时候,一直沉默的那个男人开口了。
“怀楚。”
真实的声音有别于以往电话答录机里传来的音质,比男中音更悦耳的声音有些沙哑,悠扬的声音清晰地传进耳里,脆弱的心防似乎抵挡不住这并不猛烈的冲击,震荡了一下,顿时产生无法被忽略的疼痛。
燕怀楚呆立了一下,随即继续前行的脚步。
“怀楚。”
不听,不听,不要听。还有什么好说的?无非就是些有的没的,我听够了。
三步并做两步,急急地跑上楼,连忙打开自己的房门,闪身进了屋子,又急速地把门关上,把那个一直教自己心碎神伤又牵肠挂肚的人关在门外。
抵在门上,沿着门板坚硬的线条慢慢滑落在地,身体仿佛断线的木偶一般完全使不上力,只有颤抖不停。
“怀楚……”缝隙里传来那个男人第三次的呼唤,燕怀楚哆嗦了一下。
“……”
“我知道你不愿意见我,可是三年不见,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开口,闭口,就是放心不下,可恶,放在嘴上的,谁要听?
“就我一人在美国,你和振武都在这边,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过得好,我好像是一个外人……”男人隔着门板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苍凉。
“外人?你不是外人,我燕怀楚才是‘雷家’的外人。”沉默的燕怀楚终于出声,可话一出口,备觉伤害的依旧是自己。
“你……”男人显得有些尴尬。
“我什么?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和怜悯,最不需要的就是你雷振聿施舍的同情心。”
燕怀楚用吼的,一股脑的把心中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倒出来。
“这不是同情和怜悯,我是……我是……关心你。”雷振聿顿了两顿,选择“合适”的词语描述心中的想法。
“我也不需……”可恶,他竟然说不出来他连他的关心都不需要,真的是可恶!吼了一半,燕怀楚无法继续,只能咬住手指,缓解身体里肆意扩张的疼痛。
“你刚下飞机,也累了,我看我们还是明天再聊好了。”
“请你离开。”
“振武给了我大门的钥匙。”
“这里是我的家!”
“就算这样,我还是要住下。”
“你!”为何偏偏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强硬起来?你向来不是只有在商场上才会彰显你强硬和果断的一面。面对我的时候,从来只有一成不变的“犹豫”吗?
“你好好休息,明天再说吧。”
耳边响起雷振聿离开的脚步声,胸口填满了失落,依旧像以往每每见他离开时一样掺杂着一丝心慌。
“你想我吗?”燕怀楚忽然问。
“想,怎么不想?三年多了,电话线都被我打穿了,你从来不接,更是不回,连在美国的家一次都没回来过,真的是望眼欲穿啊!”雷振聿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毫不犹豫的答道。
“想?兄弟间的思念给得太多,我不稀罕。”燕怀楚冰冷又自嘲的声音透过门板清晰地传来。
“你爱我吗?”
他问他,十八年来一成不变的问题。
“我……”
“好了,不用说了。”
他已经知道了,十八年来他的答案也一成不变。
从未变过……
雷振武抬头就见燕怀楚算不上好脾气地甩上他办公室的大门,径自向他走来。拉了一张椅子,不客气地坐下来。
“把我的钥匙还回来。”燕怀楚一坐下就立刻挑明来意。
“钥匙现在不在我这儿,这你也知道。”雷振武挑了挑眉,不以为然地回答。
“要回来,让他走。离开,离开我的屋子,离开我的视线。”该死的,也离开我的世界。
“给都给了,怎么要回来?”
“我不管,这是你的事,反正你给我要回来就是。”燕怀楚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雷振武放下手中的笔,倒向椅背,微微仰望站在面前的人。
“如果你不满意哥住在你那,你大可以跑出去住酒店,放他一人在家。这样你也不会顶着黑眼圈来我的办公室了,相信以你‘雷氏集团’总经理的身份不至于付不起住酒店的费用,何必硬要跑来我这吵着要哥搬出去呢?”
“那是我的家,我为什么要搬出去?他,不,是你们,未经我的许可,就私自决定了一切,你们把我放在何处?而你雷振武又把我的心情放在何处?”
“就算哥现在不住你那里,等你知道哥其实没回美国的时候,以你的个性,你放得下他吗?怀楚,过去的十八年里,你哪一天没把哥放在心里过?”话说到一半,雷振武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一般,话锋一转:“哦,对了,忘记告诉你,你进来前十分钟,哥来过电话,他让我记得转告你‘你做的早饭很好吃,我全吃完了,谢谢’。”语毕,雷振武还不忘耸耸肩。
“哥……你还真的是言行不一哦。你的‘不管’还真是‘独特’。如果你燕怀楚能把雷振聿放下,那才是天大的笑话。”雷振武看着站在他面前有失以往沉稳风度的燕怀楚,轻易道破他的心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不用一早跑到我的办公室又吵又闹的找借口。”
燕怀楚闻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怎么?你不想知道哥这一次为什么回来?三年里,他一次都没有回来过,为何偏偏这一次赶都赶不走?为什么执意要住在你那?”收到燕怀楚几乎要杀人的目光,雷振武依然毫不在意,继续他的话题。
“你什么意思?”燕怀楚莫名的心颤了一下,疑惑的目光立即投向雷振武,但在瞥见雷振武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恨得牙痒痒的同时,免不了胸口填满酸涩的嫉妒,“我是他的谁?我怎么会知道‘雷总裁’究竟为何而来?”
“不知道,你可以问他,不就结了?”雷振武指了一条出路。
“问他?这才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我问他,他什么时候给过我答案?”苦涩蔓延在燕怀楚的脸上,“我问他爱不爱我?他以兄弟之名,把我的情远远地挡在一边。我不死心地再问他时,他结婚了。我又能怎样?在爸妈的眼前还得遮着掩着,我受得还不够多吗?还问?让他把我仅存的一点尊严踩在脚下,然后怎样?我燕怀楚哭去喊去?搬石头砸天去吗?我受得还不够多吗?”
“这次的结果也许会不一样。”
“哪里来的不一样?世上没那么多的灰姑娘,更何况我是个男人,十二点的魔法一过,什么都没了!”燕怀楚几乎用叫的把憋在心底的话吐出来,“砰砰”门外响起一阵敲门的声音,打断了燕怀楚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