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现实世界来的两人,还停留在那种惊恐的情绪之中,眼泪依旧不停地由眼眶中流出来,湿透了衣襟。
“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失的,毕竟距离上一世,已经是那么久远的过往,加上你们当时是情非得已,不能算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如果你们真的想有一个孩子,那么就尽可能多做善事、多积阴德,也许那三个婴灵会因为你们累积的善果获得转世的机会,到那个时候,你们自然能顺利拥有自己的孩子。”她能做的也只有那么多了,她不能改变既定的过往,结下的仇怨也不是这么容易可以化解。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中村先生首先恢复过来,起身对她行了一个标准的九十度鞠躬礼。
“如果不是你,我们真的没自觉为欠下的债付出代价,真的非常感谢你!”中村太太也起身道谢,腰弯得好低,身体几乎要对折了。
“你们不必这么客气,别忘了我帮助你们是有代价的,这里有我的帐号,请在三天之内把十万美金汇进去。”魏时雨又恢复一迳的冷漠,拿出一张名片似的小卡交给中村先生。
“明天我们就把钱汇进去,真的是非常感谢!”中村先生不厌其烦地又道了一次谢。
“可以了、可以了,你们日本人未免也太多礼,如果没有其他事,就请回吧!我要关门休息了。”魏时雨不耐烦地下逐客令,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吗?又有什么好道谢的!
待中村夫妇离开后,魏时雨跟着走到门口换上“CLOSE”的牌子。
当下,才发觉下着细雪的天空,早已经转换为黑色的背景,原来,夜晚已经来临了啊!她呼了一口热气,暗忖:今年冬天似乎来得特别早,这样的天候,应该待在房子里看看影集、喝喝热茶,然后早早上床睡觉,但是,她为什么一心一意想往外跑呢?
第二章
你原是你 我原是我
但在相遇的瞬间
你眼中有我 我眼中有你
在门边凝思了好一会儿,魏时雨决定到酒吧里喝杯酒。先回到卧室换下那一身怪里怪气的衣着,在暖棉内衣外加了一件高领衫、一件喀什米尔毛衣、一条不透风皮质长裤,再将及腰长发拢在头顶,并戴上一顶厚厚的毛线帽。
将几张纸钞放进口袋里,她随手拿起架上一件男用大外套穿好,再将围巾圈在脖子上,走出房间时在鞋柜里拿出一双厚棉袜及一双男用高统长靴,全副武装之后,她看起来百分之八十像个男孩子,压低的帽沿遮住姣美容貌,变装过后的她令人难辨雌雄。
其实还不到那么冷的季节,然而身形上输真正男人一大截的她想在暗夜里出门,怎能不做点伪装?
信步走在拉法叶大道上,魏时雨临时起意到库柏广场上晃了一下,才走向位于第二大道及第九街交叉口的Veselka, 乌克兰式酒吧,还没吃晚餐的她,点了几样道地乌克兰传统料理,再配上一碗纯正风味的罗宋汤,吃饱喝足之后,就坐在一边观察上门的顾客。
身处在这个充满无限可能的纽约东村,你可以看见各种不同型态的生活方式,这里是整个纽约文化的缩影,拥有宽广的包容性,接纳所有外来的事物之后融合成自己的风格,也许在卫道人士眼中看来有点不伦不类,但这无疑是个堕落与享受的玩乐天堂。
光是一个小酒吧里,就可以看见人生百态在眼前生动地上演着,Veselka里头,有气质忧郁的艺术家、有寻求放松的上班族、有游手好闲的年轻人、有搔首弄姿的浪荡女子、有自命风流的纨绔子弟、有怀才不过的骚人墨客……各行各业齐聚一堂,在这飘着细雪的冬夜里,共享东村式的悠闲、东村式的浪漫、东村式的自由与轻松。
在这些人当中,职业是灵媒或占卜师的总共有多少呢?想必不多吧?就算有,多半也是以占卜为幌子行敛财勾当的街头骗子,其实若可以选择,她才不会从事这一行,只是命盘运转到这个刻度,不得不照着走,再说她根本没有其他谋生能力,离家之后为了不饿死,就算不情愿也得做。
喝了一杯红葡萄酒,身子变得非常暖和甚至还出了点汗,沉闷的空气让她的呼吸渐渐变得有些急促,又坐了大约十分钟,直到再也不能忍受酒吧里不流通的空气才起身结帐,投身室外冰凉舒爽的空气中。
走出酒吧后雪已经停了,弯弯的上弦月缓缓偏向西方。
转眼间来到纽约已将近一年的时光,这段期问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许久许久不曾注意过日升月落这轻易可见的自然变化。怀念从前的日子,却又没有勇气抛弃现在的生活方式,她的人生自从得知那个事实之后,似乎一直处在矛盾的边缘不断地挣扎。说来可笑,身为灵媒的她专为迷惑的众生解决困扰,但对于自身方向却始终看不清楚,日复一日带着这种缺憾的心情过生活。
到这里来之后,她几乎足不出户,今夜却突然兴起游走的念头,没有所谓目的地,魏时雨随兴地走在街道上,逐渐接近那个不该接近的地方——第八街人行道。
当她想往回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兄弟,借点零用钱来花花如何?”一票席地而坐、染着满头五颜六色鸡冠头的庞克族男女,一看见有人走过来,立刻跳起身围在她身边。
“抱歉,零钱已经施舍给乞丐了,没多余闲钱救济你们。”魏时雨不耐烦地瞥了他们一眼,这群不事生产的痞子让她看了就有气。
“臭小子,有种‘你’再说一遍!”带头的痞子提着一根铁棍逼进“他”,脸上满是凶狠的表情,一颗钢珠贯穿舌面,在昏黄的灯光映照下,散发着诡异光芒。
“你们要逞凶斗狠我是管不着,但这回你们恐怕找错对象了。”魏时雨冷冷地说道,面对凶神恶煞似的地痞流氓,她依然面不改色,胆子可真不小。
“来人啊!给我打!”这小子简直欺人太甚,在别人地盘上居然还敢这么嚣张放肆。
当这群人准备上前大干一架的时候,突然有部车从街道另一头出现,强烈的灯光照在他们脸上,造成一阵刺眼的不适,有人眯起眼睛、有人抬手遮挡强光、有人打算破口大骂一番,但在他们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却吃惊地发现那部奇怪的车笔直朝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为了保命,他们不假思索地往旁边逃窜。
“他妈的!你眼睛瞎了吗?居然敢开车来撞我!”带头者暴跳如雷地朝车主怒骂,但那人完全不理会他,快手快脚将站在一旁看好戏的魏时雨拖上车,然后以加倍速度尽快逃离现场。
车后还跟着叫嚣声与咒骂声,他们只来得及将手上的武器往前丢,只可惜一样也没丢中。
“‘你’还好吧?今天幸亏我救了‘你’,不然‘你’这条小命恐怕就要完蛋了!”阙颖侦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车上的乘客,一抹微微的笑意挂在唇边,看起来像极了不怀好意的嘲讽。
“多谢您的鸡婆喔!只可惜我一点都不会感激你。”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包含着浓浓的不屑,这家伙以为自己是谁?将她强拖上车就得视他为救命恩人?哼!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