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说什么?」他没听清楚。
「你车子开慢一点!」她失控地大叫出声,蓦地拥住双臂,全身不停地颤抖着。
「这已经很慢了,再慢就要熄火了。」他戏谑地回头对她一笑,却发现她已经怕到快哭出来了,立刻用最快的速度,降下了车速。
「我要吐了……」欧阳文文压着自己的胃,拚命地喘着气。
麦特森唰地一声将车停在路边,立刻降下车窗,让新鲜空气进到车内。然后倾身向前,为她松开了安全带,轻拍着她的后背。
欧阳文文随着他的拍背韵律而轻吐着气,整个人几乎都趴到双膝之上。片刻之后,她扶着他的手臂,缓缓地坐直身子。
麦特森拿过她搁在膝上的手帕,轻拭着她额头上的冷汗。他定定地看着她青白的小脸,望着她因为不舒服而显得水光灿然的眸子,他发现自己的心脏居然抽搐了一下──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怎么可能拥有这样一双纯净的天使之眸?!
「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喜欢看赛车?车速那么快,很可怕耶……」她揉了下鼻子,用力地大口呼吸着。
「妳知道妳为什么不懂吗?」麦特森握起她的下颚,轻轻将她的发丝拢到耳后,低声在她耳边私语着:「因为人类内心对刺激欲望的追求,正是妳最不擅长的事。」
欧阳文文屏住呼吸,无法不注意到他近在咫尺的眼里,正燃烧着一簇火焰。她回想起方才的那个吻,身子变得僵硬了起来。她对他或者有些好感,但他在她心里的定位毕竟是个新认识的朋友。对她而言,一见钟情是天方夜谭。
欧阳文文推开他在一臂之外,很快地拉开车门,走下了车。
「你不需要浪费时间对我调情,因为我现在不舒服,很有可能会吐在你身上。」因为紧张,她的声音变得很淡漠;因为紧张,她的脸部表情也随之变得清冷了起来。
也跟着走下车的麦特森双手一摊,俊容没动怒,只是倚着车身,和她一起抬头看着天上的星星。
好吧,他承认是他一时手痒,忍不住又破坏了他心中只要将她当成朋友的自我承诺。是他的错!横竖他交朋友是一辈子的事,而他的「激动」通常随时都可以寻找到爆发的对象。
「今晚没几颗星星嘛。」麦特森轻松地说道,态度很朋友、语气也很朋友。
欧阳文文看了他一眼,确定他仍然规矩地倚着他的红色跑车之后,她松了口气,心情也跟着雀跃了起来。
「我晕车,所以看到的星星多一点。」欧阳文文一本正经地说道。
麦特森的嘴角咧成开心的弧度,爽朗笑声很快地占据了他周遭的空气。「妳是第一个坐我的车晕车的人。」
「难不成其他人都在你的车上兴奋地尖叫不成?」欧阳文文皱着眉,才不相信。
「没错。」他暧昧地笑出声来。
欧阳文文鼓了下颊,瞪他一眼。她再天真无邪,也知道他在暗示什么。「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维持电话交友的程度就可以了,我们可能不那么适合当场见面。」
「老天爷,我和妳在一起,可能会因为笑到肚皮破掉而送急诊。」麦特森笑个不停,心情大好。
「那你快点送我回饭店吧,免得还要我开车送你到医院,哈……」想到她可能开车载着一个世界赛车冠军去医院,她的话还没说完,笑声便已不受控制地溜出口了。
两个人对看了一眼,接着便有志一同地蹲在地上,一起哈哈大笑了起来。
而一段跨国的友谊,便在这样的笑声之中,搭上了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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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的星期五早上九点半,咖啡厅里的客人三三两两。
从义大利回来已经一个多月的欧阳文文,喝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忍不住怀念起佛罗伦斯的卡布奇诺。
铃、铃──
她接起手机,随手翻着报纸的求职栏,注意力却完全没放在报纸上。
「嗯……我知道了……我今天不会去图书馆,我会在咖啡厅里,一时半刻还不会离开,你可以放心打来。你快去完成轮胎测试吧,再见──」欧阳文文慢条斯理地说完后,切断了通话。
她拿出一支红笔,正襟危坐地打算在求职栏上找出几份象样的工作。可是,她的红笔却在白皙小手里转来转去,就是下不了手。
她已经待业两个多月了,但是,她没跟爸妈提过她已经辞职了一事。毕竟,所有的兄弟姊妹都当了老师,在爸妈的眼中,没从事教职的她,已经算是黑马一匹了。
说真的,她除了工作稳定之外,实在是没什么构上爸妈的标准。
欧阳文文有时想想自己的人生,觉得实在平淡得可以。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适合什么工作,也没对任何事情表现出狂热,感情算是谈过一次,就算结果是被抛弃,也称不上轰轰烈烈。朋友虽然有几个,但多半属于见色忘友的那一种,交情也仅止于吃饭聊天。
所以,她万万没想到和她聊得最好,不会嫌她无聊,甚至还觉得她很有趣的人,居然是一个和她的世界八竿子打不着的男子──
麦特森。
她给了麦特森电话,没想到他还真的打来了。平均一个星期打一次电话!刚才她接的那通电话,就是他打来「预约」待会儿要和她聊天的。
她自认不擅言词,可他就是有法子和她聊上大半天。她也不知道他干么老是喜欢找她说话,可能是因为她和他的观点虽然不大相同,但是他们却又因为彼此的观点不同而感到新鲜吧!
他在电话里就像个大孩子,让她的话和意见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越来越多了。她真的觉得他们好像是熟到不行的朋友了。虽然,他的面貌还是让她有点陌生。
欧阳文文看着报纸运动专栏上的「麦特森」,不禁要怀疑这个笑起来自信到可以迷倒众女子的男人,就是方才和她通话的淘气「家伙」。
铃、铃──
她一看电话号码,发现是麦特森打来的,唇角便已经先偷偷地上扬了十五度。
「喂──」她喂了两秒钟,才把一个字「喂」完。
「哈啰,宝贝。」他的发语词总是这句,而且总是伴随着笑声。
「麦先生,你好。」她也总是礼貌性地这么回答,眼神和唇角都染上了笑意,脸孔也悄悄地漾出了一股温柔女人味。
「都这么熟了,干么还那么见外叫我『麦先生』?」麦特森喃喃抱怨了起来。
「不是说还要一个小时后,才会再打来吗?」欧阳文文一手拿着电话,一手托腮,说话的速度悠闲地像是在说一通市内电话。
「我跟新到任的技师吵架,轮胎测试不做了。」
「需要人聆听吗?」
「要。」话声还未落地,麦特森已经一股脑儿地把状况给哇啦哇啦地全抱怨了出来。
「可是──」
「妳不准帮他们说话。」警告意味浓厚,显然对她的个性已经小有了解。
「可是他们也有他们的考量啊,你不是老说新零件就是要不停地经过测试与校正,才会达到最好的效果吗?你和这个技师才初次合作,原本也就需要一段磨合期啊,不是吗?你不去测试,问题也不能解决啊。」
「好啦,早就知道妳是车队派来的间谍。」麦特森大声地抱怨着,完全一派耍赖口吻。「对了,妳昨天看了上海那场车赛吗?这可是亚洲今年的最后一场赛事和我手伤复原后的第一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