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室的门“砰”的一声打开来,恶鬼叱拖着末鬼,一路走下石梯,沉闷的撞击声传来,惊得半昏的濮阳少仲浑身一个机伶,脑袋顿时清醒过来。
老人就站在他身前,正在替他疗伤,听见这一声也回过头去。
“兄弟。”恶鬼叱说。
老人愣了一下。他和恶鬼叱说好,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要引濮阳少仲放下戒心,怎么恶鬼叱一进来就这样称呼?
濮阳少仲也愣住了。他注视着那个躺在地上的人。火光照耀在恶鬼叱身上,巨大的阴影遮住了那人的脸。他只能看见黑红色的水渍从这个人的身上流出来,从梯子开始,一路蜿蜒向下。
这是、末鬼吗?濮阳少仲心头怦怦的跳着。
他原本以为末鬼会像以前那样,带着剑潇洒地出现在他面前,可是他没有看见末鬼的剑……其实失去了剑也无所谓的,厉害的不是那柄沉重的剑,而是使剑的人。
使剑的人呢?
“兄弟,这小子招了没?”恶鬼叱不紧不慢的问道。
濮阳少仲回过头来疑惑地看着老人。不明白恶鬼叱为什么这么称呼老爷爷?
老人心里有数。恶鬼叱是铁了心要将他拖下水了。老人慢吞吞的说道:“没有。一直都在昏沉状态。”
“无所谓。”恶鬼叱冷笑,“现在末鬼也在我们手上了,问出了阿若之泪的用法,我们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濮阳少仲不敢置信的瞪着老人。老爷爷没有反驳,恶鬼叱说的是真的?但他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事了,他问:“你说末鬼?”
恶鬼叱扬起鞭子,鞭棺一带,“唰”的一声,一具躯体滑到他的面前。
末鬼闭着眼睛,脸色惨白,带紫黑的鲜血洽着他的嘴角淌下。他的衣服湿透,头发和脸颊、眼睫都布了细细的冰霜,双臂以一种不自然的方式垂挂在身体两侧。
濮阳少仲浑身一震,“末鬼!”末鬼一动也不动的躺在那里,好像连呼吸都停止一样。濮阳少仲吓得放声大叫,“末鬼!”
恶鬼叱嘿色一声,扬起手里的鞭子,“我替你叫他看看。”猛地一鞭往末鬼身上抽下。
“啪”的一声,鞭子结结实实地打在末鬼身上,肌肉隔身衣服发出沉闷的声音,衣服上的霜雪冰晶都跳了起来,躺在地上的人却毫无反应。
一阵猛烈的铁链扯动声响,濮阳少仲激动地双眼泛红大声叫道:“你做什么!”
“做什么你没看见吗?那我再示范一次给你看。”
说着又扬起鞭子。
“住手!”濮阳少仲握紧拳手,铁链被他拉得不住发出剌耳的声响,他咬着几乎已经渗血的下唇,恶狠狠地道:“你伤了他,我不会放过你的!”
恶鬼叱哈哈大笑,轻扬了扬了手里的鞭子,“怎么?我还没教会你对我要有礼数吗?”
濮阳少仲的身体反射性的一抖,但他的双目圆睁,眼神毫不退让。
“啪!”的一声,鞭子打在濮阳少仲脸颊上,一道血痕立刻出现在他的脸上,濮阳少仲喘了口气,唇边吐出一点血沫。一双眼睛却还盯在恶鬼叱脸上。
恶鬼叱朝濮阳少仲走去。没法折服这个少爷公子哥,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现在他想试试有末鬼在的时候,这个少爷公子哥,是不是还不肯说实话。
恶鬼叱伸出手指,套上假指甲,沿着濮阳少仲的胸口的鞭痕从上而下慢慢刮过。原来就还没愈合的伤口给他这么一刮,血珠子立刻渗了出来。濮阳少仲痛得全身颤抖,他咬紧牙根还是免不了浓重的呼吸声。
“不叫了?”恶鬼叱阴狠地笑了一下,刻意用鞭柄抬起他低下的头,眼睛对着他的眼睛说,“你再不肯说实话,等会我就在末鬼身上如法炮制。”
“你敢!”濮阳少仲咬牙切齿地低吼。
“看我敢不敢。”一柄小刀刺进他的腹部。
“唔。”濮阳少仲闷哼一声。他觉得整个肠胃都在翻搅,痛得想吐,他握紧拳手,鼓起勇气朝恶鬼叱脸上吐了一口唾沫,“卑鄙。”
老人心里暗叫不妙。濮阳少仲是想拉住恶鬼叱的注意力,不让他对付末鬼。但恶鬼叱一旦兴起,不达目的绝不甘休。现在他要濮阳少仲认输,就非得凌治到他低头不可!
一道血流顺着恶鬼叱抽出的小刀,自濮阳少仲腹部流出来。
老人正想发话,一个声音突然自地上传来,低沉微弱却又清晰地让人毛骨悚然,“住手。”恶鬼叱陡然回头,濮阳少仲也睁大眼睛。
躺在地上的人,微微张着眼。他的眼帘一掀一阖,灰色的眼睛慢慢聚焦在前方的墙上。那是少仲。
恶鬼叱一阵冷知,一拧身,退到濮阳少仲身侧,鞭梢一卷,勒住濮阳少仲的脖子,猛然拉紧。
“呕!”濮阳少仲还来不及出声,咽喉就被鞭子紧紧勒住。他立刻胀红了脸,张着嘴吐气挣命。
“快说阿若之泪的用法!否则我杀了他!”
末鬼略略一动。他侧着身体,想以肩膀和腹部的力量坐起来,但终于陡劳无功。好一会,才听到虚弱的声音低微地说,“只有他能使用阿若之泪。”
濮阳少仲的身体已开始痉挛,恶鬼叱“哦”了一声。
“濮阳少仲一死,你什么也得不到。”
“你在拖延时间?”恶鬼叱冷笑,松开鞭子,假指甲在濮阳少仲胸膛的伤痕上轻刮,好整以暇地说道:“你不说,我就一片一片把他的皮肉撕下来。”
“我说了,只怕你不敢试。”末鬼道。
“哦?”
“阿若之泪要放在濮阳少仲手上才有用。”
“然后?”
“然后呢?”恶鬼叱又问。
“末……咳咳,”濮阳少仲浑身颤抖,艰难的吐出字来,方才恶鬼叱的鞭子勒伤他的声带,他边说边咳,一字一顿的说:“末、鬼……别、说。”
他不知道用法是什么,但他知道恶鬼叱一达到目的,就会杀死末鬼。
“嗯?”恶鬼叱用力扯下他伤口上的一声皮肉。
濮阳少仲倒抽一口凉气,拼命咬牙忍住哀鸣,他不断眨着眼,一道泪水还是越过眼眶,滑下脸颊。
老人突然发话:“年轻人,我们只是想要阿若之泪治病而已。你说出来,治好我们的病,自然就会放你们离开。”
“放屁!”濮阳少仲怒道。
“你会守信吗?”末鬼问道。
“末鬼你别信他!”濮阳少仲吼道。他浑身颤抖,眼泪还在掉,“他XXXX的,我才不觉得痛!一点都不痛!什么恶鬼叱,XXXX娘的,有种你杀了我!”
恶鬼叱吭了声,慢慢、慢慢地撕下他身上另一块皮肉。
“一点……都……不痛!”濮阳少仲断断续续的挣扎道。
末鬼的嘴角慢慢渗出血来。
“少仲,你记得那个晚上的事吗?”末鬼轻轻的说。”那个晚上下着雨,你为我疗伤。”
濮阳少仲泪眼迷蒙的望着末鬼。
“那时我醒了过来,看着你,只是没有勇气让你知道。”
濮阳少仲张大了眼睛。
“你想起来了吗?”
他怎么会不记得?那时他还在为自己对末鬼那种亲昵的举动找了一堆借口。他想笑,心口和眼眶却都热了起来。
“你记起来了。”末鬼瞧着他,温柔的微笑。
恶鬼叱的眼光来回逡巡在濮阳少仲和末鬼的身上。答案就要水落石出了。
“你出去。”恶鬼叱突然对老人说。
老人一愣。
“出去。”恶鬼叱冷冷的道:“我一个知道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