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末鬼问
“不知道。”阿若答。
末鬼没再说什么,身形一矮,当先钻入通道里。
甬道很长,时而向上,时而向下,像是依着地形开凿出来的。
甬道并不平整,细小的碎石块遍布,有些地方十分狭窄,
要侧着身才能勉强挤过。一个时辰过后,阿若气喘如牛,手掌手肘和膝盖都磨破出血。她抬头不可思议的瞪着黑暗的前方,原本她以为那个男人力气那么小,气力不继,爬在前面一定会挡住自己的路,但到目前为止,除了略大喘息声和细微的攀抓声,那男人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看来也没有停下休息的意思。
突然“喀”的一声,不远的地方出现一片微弱的光芒,阿若精神一振,努力挣动疲惫不堪的手脚,向前爬去。
末鬼推开头顶的小石板,爬出洞口,发现处身的地方是一个低矮的山洞。他靠洞壁坐着,有水自洞顶滴下,落在他的附近,地上有一些青苔,整个山洞幽暗寒冷。
他抬头,看见洞顶有个不特别注意,就不会发现的小凹槽。他想起不久前,一颗珠子就从这个凹槽里掉了出来。
竟然又回到了这里。
阿若爬出通道,刚靠在山壁边喘口气,就见末鬼向前爬去,到了洞口,竟然消失了!
她吓了一跳,赶紧跟着爬过去看看,才发现这山洞竟然是在这半山腰,那家伙手掌撑在洞口,正在寻找支撑的地方。
这不是找死吗?这片山壁十分平整,看下去连一根草都没有,他根本没力气,哪能支撑太久?
果然,末鬼的指节泛出青白色,汗水一颗一颗地自手背冒出来,手指也一点一点的退出洞缘。
阿若吐了口气。她虽然讨厌这家伙,但还不至于见死不救。她趴在洞边,伸出手去抓末鬼的手臂,但她的手才碰到末鬼身上的衣物,末鬼却突然放手,掉了下去。
“啊!”阿若大叫了一声。
这个洞穴有好几个人叠起来那么高,这样摔下去不死也要重伤!担接下来的事却叫她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男人像猫一样,弓起背在地上一沾,立即向旁滚开,卸去向下的冲力。动作灵巧迅速,像是村里年庆的时候,那些表演杂耍的人,早演练过几百遍似的。
末鬼扶着山壁站起来,向前走了两步,又站定了。
他的心搏短而急促,气脉不通通顺,一阵一阵的闷痛从胸口及丹田处传来。
他抬头看向山壁上睁大眼睛瞧着他的女孩子。
这个女孩可以利用。
“你下来。”
“我不想摔死!”阿若叫道。
末鬼看了周围一眼。这里平时少有人迹,留在这里没人接应只能饿死。末鬼转身就走。
“喂,你等一下、你去哪去!”阿若不由着急,山里不比平地,有些地方很久都不会有人经过,她要是困在这洞里等人发现时,说不定已经饿死了。
“你下来,我会接住你。”末鬼回头,略略张开臂,注视着她。
阿若愣了一下。这么高……
“下来。”低沉的声音平静又冷漠。
阿若脸颊抽搐了一下。她有种感觉,只要她再说个“不”字,这男人一定毫不犹豫的转身就走。好吧,为了救爷爷和昊,不管如何她不能死在这里!……再说,看他刚才落地时灵活的身手,说不定真是杂耍班子出身的,那接人的技巧应该也不会太差吧?她吞了口口水,眼睛一闭、身体一屈,大叫了一声,“我来了!”向下跳去。
“砰。”她的身体撞上一具坚硬的躯体,然后屁股撞跌在更坚硬的土地上。
“唉唷,你不是说要接住我!”
阿若张开眼睛,后面的话再也骂不出来。只见末鬼唇边溢出鲜血,倒在她的身旁,胸口不住上下起伏着。好半晌,苍白的脸才恢复一点血色。他艰难的坐起,双手在胸前平举,好一段时间才慢慢将手放下,原来略大的呼吸声也变得细不可闻了。
“你没事吧?”阿若看他张眼,心惊胆跳的问道。
末鬼举袖将口角的鲜血拭去。“你知道你爷爷被带到哪里去吗?”
“应该是落马崖,那边势力很大。”
“你认得路吗?”
“这里我也是第一次……”阿若仰头看了看四周,突然瞪大了眼睛,“咦,阿若石!”
“嗯?”
“这是阿若石啊!”阿若指着方才跳下来的石壁叫道。她在这里住这么久,小时候也经常被爷爷带到这附近玩耍,居然没发现阿若石上有一个那么大的洞!而且爷爷居然还偷挖了一条地道通边到这里!
“这片山壁叫阿若石?”末鬼心中一动。
“是啊,传说阿若神不喜欢水。而她最爱游玩的地方就是这里,所以后来就化成这片山壁伫立在这儿了。”
阿若石、阿若泪、老人的密室、女人的枯骨……末鬼心里咀嚼着这几件事。他直觉认为这几件事之间或许会有关联。
“这样我就认得路了。”阿若咧嘴笑道。看到阿若石让她心情很好。
“那就走吧。”末鬼说。
第八章
“问出来了吗?”老人坐在打磨平的石块上,脚屈起,搁在另一脚上。听见恶鬼叱的脚步声问道。
恶鬼叱哼了一声,“那小子倒嘴硬。”
“你没使出看家本领?”老人问。
“我打了他九鞭,已经不能再打下去。后来用针刺他的尿道,那小子哭得死去活来还失禁了几次,就是一句不知道!”恶鬼叱重重地坐下来,面上现出一股狰狞的狠劲,“老子就不信邪,等他醒过来,再问!”
老人皱起眉头。时间不多,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官兵找上山来,再说万一不小心把人治死了,就什么都完了,“让老头来问。”
“嗯?”
“濮阳少仲还不知道我的事。硬的不成软的试试。”
“唔。”恶鬼叱似有意似无意瞥了他一眼。在竹林里,一个重伤的末鬼和一个不会武功的小女娃凭空消失了。在他的地方,他居然说声不知道推得干干净净。毕竟旧恨难消,要是真给问出阿若之泪的用法……
老人嘿笑了声。他自然知道恶鬼叱怀疑他包庇末鬼。但他不能透露地下密室,他不想让恶鬼叱知道“她”的骸骨在他的地方。“阿若之泪在你手上,你担心什么?真问出了什么法,你不肯把阿若之泪拿出来,也是白搭。”
恶鬼叱一顿,“万一给末鬼逃出阴山,很可能联络易读前来,没有阿若之泪,我们对付不了朝迁的官兵。”
“老头子知道。”
“还有一件事。”恶鬼叱说。
“什么事?”
“我要你给裳衣治病。”
“谁?”
“抓濮阳少仲回来的女人。”
“女人?什么来历?该不会又是你路上碰见的吧?”
“路上碰见的又怎么样?”恶鬼叱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是我的女人。”
老人脸上阴沉了一下。突然一笑,“你这样到处拈花惹草,早晚有一天死在女人手里。”
“比不上你和你嫂子干那种见不得人的肮脏事!”恶鬼叱嘲讽道。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人死得骨头都能打鼓了。”老人冷冷地回。
恶鬼叱斜剔着眉,研究老人的表情。半晌怀疑道:“真的没有?”
老人心里一阵愤怒。但他知道恶鬼叱这种人,除了自己谁也不相信。老人不再多说。
恶鬼呢见他不言语,料想老人动了真气。但现在还不能和他撕破脸。“你先去给裳衣看看,然后你就去见濮阳少仲,试试能不能问出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