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伤心的感觉,在他的心底升起。
我终究要进修行之门,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
我终究要进修行之门,不会因为你而改变……
第五章
雨不知何时停了。
濮阳少仲发现四周变得异样安静时,他的心跳早已由急转缓,肩膀和腰背都传来酸疼的感觉。
他维持这个弯腰低头的姿势实在太久了。
他慢慢的抬起头来,手里的阿若之泪黯淡无光,末鬼也依然昏迷不醒。
方法不对吗?
濮阳少仲挫败的望着末鬼紧闭的眼帘,脑袋里胡乱想着刚才阿若之泪发光的时机。
突然一阵轻微的挣动声由炕上传来。像是谁起身了?
这人下了炕,不知在屋里翻找着什么,不一会儿,屋门打开,一个佝偻的身形在门边一闪,走了出去。
濮阳少仲连忙追出去。
“老爷爷,你要去哪?”
老人背上背着一个大筐篓,头也不回的说,“去采药。”
“夜深了,天色又暗,不急的话,明天我替您去采药吧。”
濮阳少仲想接过老人背后的大筐篓,老人侧身避开。“老头子看不见,白天黑夜都一样的。有些药草不能见到阳光,要趁这时采。”
“不然,我陪您你去吧?”
“好孩子。”老人伸手,像是想去摸濮阳少仲的头,濮阳少仲略略一愣,下意识闪开了。
“哈哈。”老人笑了两块,转身就走。
濮阳少仲终究不放心,一路跟在老人身后,老人不时停下来,在地上摸索着。
“金银花。”“二八月雪。”“穿心莲。”
这些都是清凉解热的药材,对寒伤不但无效且有害。老人随手将这些植物摘下,放进药篓里。
濮阳少仲全然不懂,只有点头。
老人见他没什么反应,知道濮阳少仲对药物一窍不通。
“这种果子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金柚’。”老人拈着手里刚从地上植株拔下来年小果子,对濮阳少仲说道:“等会用它做引子,可以得到一味重要的药材,给你那朋友泡药浴。”
“嗯嗯 。”虽然完全不懂药材,听见这话,濮阳少仲还是高兴地点着头。他已经自动自发的背过老人背后的药篓。
“那里有棵树,树皮是白色的,看到没有?”老人顿住脚步,出来时随身携带的拐杖在湿地上轻轻一点。
“有,奇怪的树,周围一尺内竟连半棵草都没有。
“现在你拿这颗‘金柚’走过去,贴树站着,会有一条蛇出来吃金柚的果实,你要抓住那条蛇,这是治你朋友伤的主要药引。”
濮阳少仲答了一声,放下药篓,拿过老人递给他的果实,正要走到树下,老人叫住他。
“被蛇缠住时会有点痛,你要抓好它。”
难不成是条大蟒蛇?濮阳少仲按了按腰边的长剑,笑道:“没关系,蛇一出现,我就砍了它。”
“不行。”老人一顿,“要活取蛇胆。”
濮阳少仲“喔”了一声,收好剑,便站到树下等待。
好半晌没有任何动静。濮阳少仲正觉得有点不耐烦,突然银光一闪,残月黯淡的光华下,一尾通体黑色,只在头部有圈银色花纹的小蛇迅速自树上游下,张嘴便向濮阳少仲手心咬去。
濮阳少仲手腕翻转,拇指食指扣住蛇的七寸,将小蛇拎了起来。
“抓到了。”濮阳少仲正想向老人报备一声,不料蛇身卷起,缠住他的手腕,细细的鳞片刮过他的手腕,竟带来一股锥心的刺疼。
“唔……”
老人说道:“将蛇胆取出来。”
濮阳少仲感觉自己的心脏跳动得十分剧烈,胸脯起伏之间,整个心脏都像要皱缩起来,痛得几乎抓不住蛇。他勉强撑持不动,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温柔的感觉突然自他的腹部涌出,缓和了痛楚。
阿若之泪?他也不及深思,赶忙用左手将蛇身拉直,使劲在树干的突棱处划下。
“滋”的一声,蛇血喷出,濮阳少仲将蛇胆取出,小蛇颤动了几下,终于失了声音。
濮阳少仲喘了口气,“好了。”他从来不知道抓条蛇会这么累。“这是什么蛇?”
银环蛇的鳞片具有毒性,可以由皮肤侵入人体,中者立刻毙。你没有死,你果然使用“阿若之泪”。
“墨蛇。”老人随口答道。取出一块方巾,将蛇胆密密包住。“好了,我们可以回去了。”
走近小屋时,天边才刚露出鱼肚白。
“回来了啊?”阿若从另一边走来,背后也有一个筐篓。濮阳少仲认出她背的是给牛羊治阴川水毒的五叶兰。
“丫头,快去弄点吃的,老头子饿扁啦。”老人笑道。
“好啊,我在外头买了几个馒头,算你便宜,十钱怎么样?”
“十钱?给老头子吃两顿也用不到。”老人用力嗅了嗅,“只有一点面粉香,普通的白馒头嘛。”
“还要走路功咩。”
濮阳少仲听着他们爷孙抬杠:心里觉得舒畅起来。“我会去看末鬼。”
阿若点了点头,“等会出来洗把脸,吃点东西吧。”
“对爷爷没么体贴。”老人濑着口,口齿不清地抱怨。
阿若瞪了老人一眼,“谁叫爷爷要半夜把昊拖出去啊?”
濮阳少仲一笑,转身正想推开茅屋的门,突然一阵急促的马啼声由远而近,在竹林外勒住了缰绳,大清晨的冷风里有人扯开喉咙高声吆喝:“老头子快出来?跟我们去见大头目!”
破罗嗓子又亮又响,就算是熟睡的猪都会被吵醒。
濮阳少仲不禁皱起眉头:哪来这么不懂礼貌的家伙!
他正打算到外头去教训对方一顿,阿若的声音比他的行动还快:“好个贼子,大清晨的吵,赶着投胎!”
“嘿,小妮子,快叫你爷爷出来,要不老子拿刀一路劈进去,要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顿时两个男人下流的嘿嘿的笑声传来,“可别怪咱哥儿俩坏人好事啦!”
阿若黑亮的的脸上气得泛红,矮身将筐篓放下,随手抄起一条扁担就要出去,濮阳少仲怕她吃亏,连忙拦在她身前,赶在她前头出了竹林。
随着屋门一开一阖,自屋外倾泄的光线又被隔绝在屋外。
老人停步倾听了一会,便直直朝着末鬼的方向前进。
他在末鬼身前站了好一会,然后蹲下身来,慢慢将手向前伸去。
他的手接触到末鬼的脸,而后顺势而下,在胸口停了一停。
末鬼毫无反应。
老人苍老的脸上绽出一抹冰冷的笑。他探手入怀,稳稳地探向布巾里的蛇胆,正取出,一声虽低却沉着的“嗯?”突然在他面前响起。
老人一颤,放开了蛇胆。
“你醒了?”老人问。
“你是?”末鬼的声音干哑,却十分清晰。
“醒了就好,老头子的医术毕竟有点用处。”老人伸手想拍末鬼的肩膀,一股威压的气势迫使他宿手。他想对方的眼睛一定正盯在自己的脸上。
老人慢慢站了起来。“你的伤十分严重,暂时不能移动。”
“嗯。”
老人背向着末鬼朝房门走去。一直到他将屋门在身后阖上,那股迫人的威势才渐渐消失。
老人在屋前站了一会,转身,在屋旁的杂物堆里,摸索出一个青色的瓶子。
竹林外两个粗汉都配了把刀,正说着举起刀作势要劈掉几根竹子,其中一个一转头,照面看见濮阳少仲,睁大了跟嘀咕了声,“还真藏了汉子……”濮阳少仲已经举脚踹去。
濮阳少仲厌他粗鄙,这一脚也就施了五成力,说话的汉子话还没说完,就被一脚踢得向外摔出去,同来的汉子吃了一惊,刀刚举起,濮阳少仲一拳手撞在他胸口上,又将他撞得侧飞出去。阿若趁这两人摔得头昏眼花时赶上前去,提起衣领,一人照脸赏了两个耳光,哼哼怒道:“就你们山寨了不起!现在也给你尝尝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