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阳少仲一愣,立时将手了回来。他收得太急,功力反震,胸口像被巨石磨碾过一样,痛得几乎没法呼吸,他却没有时间理会,急急就问:“你怎么样?”
末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温和的问道:“你是不是带了什么东西回来?”
濮阳少仲点头,立刻爬出去,将一包食物全拿了进来。”这是我跟两个猎户买来的……你刚才全身结冰了,是怎么回事?”
“你吃过了吗?”
濮阳少仲先是摇头,一愣,想起带回来的东西一个吃都不够。他怕末鬼不肯先吃,又连忙点头。
末鬼一笑,打开纸袋,递过一个馒头给他。
濮阳少仲没有伸手去接,只怀疑的看着他,“你真的没事吗?”
末鬼笑道:“你不吃,我就不客气了。”拿起一个冷硬的馒头就咀嚼了起来。
濮阳少仲看着末鬼。末鬼神色自若的啃着馒头,眼角还带着笑,仿佛那是什么美味的食物一样,他看着看头:心里的不安愈来愈大,不由双手并出抓住了末鬼。
末鬼放下食物,安详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濮阳少仲惶急的看着末鬼。他想他刚才一定做了一件天大的错事,“对不起,我……”
“我没有事先告诉你,是我不对。”末鬼轻轻抚了一下他额前的头发。现在上山已经没有意义,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没关系的,我只是没法再自行疗伤而已。等会吃完,休息一下,我们下山找大夫,有药物辅助,慢慢就会好起来。”
“嗯。”濮阳少仲用力点着头。
***
天已暗了,山上清冷的月光映着前方茫茫的路。濮阳少仲扶着末鬼,小心翼翼地走在山道上。
末鬼脸上渗出汗水,整个身体却冰冷的。他走很慢,有时还得停下来略得喘息。濮阳少仲几次想背他行走,末鬼只淡淡地笑,说:“还没有到不能走的地步。”
他觉得末鬼的情况一定比他想像的还糟,却不敢再问。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眼前出现一间小屋。
那是濮阳少仲白天见过的小屋。眼看末鬼满面倦容,濮阳少仲提议道:“不如在这里暂时歇息,天亮再走?”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遇见白天那两个人,指引一条下山的捷径。
末鬼略点了下头。
小屋没有门。濮阳少仲扶着末鬼走进,让末鬼坐在墙角吹不到风的地方。末鬼跌坐在地,他也就抱着膝,在末鬼身旁坐下。
“等会我要运气疗伤,可能要好几个小时辰。”末鬼道。他虽然竭力保持身体温热,但全身十之八九的经脉依然渐渐被水毒入侵,这样下去只怕难以撑到下山求医。他必须想办法净寒毒减轻一些。“等会不论你看到什么,都不要惊慌。”
濮阳少仲连忙点头,“我不会吵你的。”
末鬼对他笑笑,便闭上眼睛。
很快地,末鬼的呼吸变得绵长悠远,而后变得细微几不可闻。
然后,末鬼的气息就消失了。
濮阳少仲怔怔地望着末鬼。他想起来了,末鬼会隐藏气息。在山洞里一定也是这样。
我怎么……也不想清楚就……
他僵硬地转回头,用力吸口气,将头埋在膝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吸气使胸腹都鼓起来的缘故,腹部突然传来一点被压迫的感觉,好像有个硬物卡在那里。他伸手摸索了一下,找出一个泪滴状的白色珠子。那是他在山洞里撞到头的时候发现的。
“原来是你啊。”喃喃地对珠子说话。
月色下,白色的珠子在他的手掌心发出柔和晶莹的光,像一滴放大的泪。
濮阳少仲自嘲的笑了一下,捏紧手掌闭上眼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附近传来交谈的声音。他怕来人会打扰末鬼,正想走出去赶人,却突然听到了两个字:“……末鬼……”
濮阳少仲一震,反射性的绷紧全身的肌肉。
几句话传来过来:“对,就是恶鬼叱要找的那两个人。我今天到寨子的时候老七说了。听描述,其中一个很像是我们遇到的那个少年。”
“要真是濮阳少仲和末鬼,我们可就走运了!恶鬼叱已经开出条件,谁能逮到这两个,就是阴山的第二把交椅!”
王义?吴恩?
“嘿嘿。”吴恩暖昧地笑了两声。
“怎么?”王义问道。
“第二再好,前头也还有个人压道。”
“你的意思?”
“濮阳少仲的哥哥,濮阳柔羽,是当今的丞阳,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们……”说到这里吴恩突然顿住了。
两人刚才边走边说,现在离小屋到已经不到几步路。吴恩陡然竖起双耳,神情警戒了起来。
王义看他这样,也留上了心,果然发觉屋里有点动静,似乎有人。
濮阳少仲早已坐直身体,双眼炯炯地盯着那两颗被月光映进大门的人头影子。他一手扣在剑柄上,微抿的双唇透出一股少见的狠历。
两颗人头影子倏了退出视线范围!同一时间,濮阳少仲弹起,足尖在地面点,身连手、手连剑、身如弓、手似箭,曲弓的刹那箭已经电射而出!
月光在地面映出两个静止的影子。
“呃唔——”王义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前胸穿入的长剑,他先看了濮阳少仲一眼,随后睁大双眼的头颅便缓缓向后转去。
身后,和他一起来的吴恩已经将原本按在他背上的手缩了回去。
鲜血从王义的唇角流下,“我……”他艰难的吐出血沫,一字一字的诅咒道:“做、鬼、也、不、会、饶、你!”
濮阳少仲抽剑而回。他的剑在月光下闪着青白的利芒,他的脸上充满了鄙夷。
“我知道濮阳少仲公子天生命贵,生下来骨子里就带着傲气,瞧我这种人不起。”吴恩嘿嘿笑了两声,托住王义的尸体挡在身前,从死人苍白的脸后露出的左脸更是恐怖狰狞。“像我们这种人,光明正大的活不下去,寻缝隙挖墙角,倒也得点好处,就是知道的多。”
濮阳少仲手里的剑指着他。
“你们在追查恶鬼叱是吧?没有我告诉你们路怎么走,你们就是叫来一千人,在阴山找上十年,也找不到恶鬼叱。”
“说!”
“我们谈个条件。”
濮阳少仲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我会留你全尸。”
吴恩牵动了一下嘴角,在脸上扭出一个难看的笑容。“末鬼呢?怎么不请出来一起聊聊?”他手上扣着一个掌心雷,里面聊了炸药还有特制的迷香,利用死人作掩护,有绝对的把握可以放倒眼前这个毛头小子。但他毕竟忌惮天下第一杀手的威名,担心末鬼就在附近暗处观察,一面游目四顾,一面言语试探。
濮阳少仲心里一阵警觉。他虽然猜不透吴恩七弯八拐的心思,却知道末鬼现在的情况绝对受不得打扰。反正恶鬼叱的形迹一定还有别人知道,等末鬼治好了伤再找也不迟。
杀机一动,濮阳少仲也不打话,向左一移,长剑跟着递出;吴恩原来就极注意濮阳少仲的一举一动,但他没想到这少年身手如此快捷,他的眼皮刚动,濮阳少仲已经绕到他的左侧。
吴恩的左眼本就看不见,濮阳少仲绕到左侧,正好在他视野的盲点上,他根本看不见剑光的来势,慌乱之中,抓起死人向左一挡,正好格在剑的来路上。
濮阳少仲微微冷笑。他使剑走的是轻灵一路,变化极快,中途换招轻而易举,此时突然回剑向上,吴恩还看不清剑势,冰冷的金属已经抵在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