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娘捣着唇,压下一声哽咽,「他们姊弟往后怎么办?」
「把他们送到义和堂吧!那里专门收容失去父母的孤儿。」
「可那里的食物和水充足吗?有人手可以照料吗?」
「放心好了,那里的一切白公子都处理得很完善,有充足的人力和食物。」
「白公子?是他!」红娘讶异。「他都在那里吗?」
「不,他不在那里,他和他的徒弟在县衙门口赈灾,发放食物和水,以及为百姓义诊,并免费提供药材,要过去看看吗?」
「好,我们先送他们姊弟到义和堂安顿好,然后再到县衙。」
红娘施法让平儿睡着之后,才将她抱起。「三手爷爷,麻烦你抱安儿。请九指爷爷带路。」
沿路,她看见了更多的惨状,一颗心痛得像要撕裂般,安顿好平安姊弟俩之后,她望着街上的景况,忍不住握紧拳。
「为什么?上天为什么要降下这种灾难?当今皇上英明仁德、仁民爱物,现今世局国泰民安、政治清廉,为什么还会发生这种大灾难?这说不通啊!」红娘难过不解。
「因为这并非天降之灾劫,而是妖魔所为。」九指怪叟拍拍她的肩。
「妖魔?」她一怔。「难道是那个叫黑靖的恶魔?」
「这我就不清楚了,白公子并没有说那么多。」九指怪叟摇头,指指前方。「到了,他在那里。」
红娘望过去,就见县衙大门外排成两条长龙,一边是义诊。一边是发粮,还有十来位仆从打扮的人提着水桶在排列的队伍里先发送饮水,免得百姓撑不下去。
一张简单的桌、两张椅,一身纯白的白尘居端坐着,为看病的百姓诊脉。
他表情温和亲切、轻声细语,给人一种安定神经的力量,诊出病情后,便将药单交给候在一旁的仆从,而仆从动作俐落的从由马车改装的药柜抓药包装,很快的就将一大包的药送到病人手中,然后换下一位。
很多百姓都是身体溃烂,恶疮散发着恶臭发炎流浓,但他没有一丝嫌恶,甚至亲口吸吮浓疮,面色丝毫未变,依然是那样温柔圣洁……
她知道为什么灾民那么多,却没有一丝混乱了,那是因为每个人都震慑于他的所作所为,她看见那些被他医治过的百姓都留着泪,对着他深深的鞠躬……
看完病,再去排队领水和食物,一个接着一个,每个人脸上都有着对他的万分感激,可是她却发现,白尘居的眼中除了对这些百姓的悲怜之外,还有深深的愧疚。
为什么?
是她的错觉吗?就像她也有那种认为自己对这种惨况有责任的错觉?
「看来我们是帮不上忙了。」师徒、主仆都配合得非常好,他们这些生手一插进去,反而会造成混乱吧!
是帮不上忙。
「我们先回去吧!」红娘转身离开,她要好好的想一想,好好的厘清心里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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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进房门,红娘便讶异的瞠大眼,「月老爷爷!」
月老看了红着眼的她一眼,无奈的摇头。
「后悔留在人界贪玩了吗?」
她摇头,「不,我很高兴自己留下来,若非如此,我到现在还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人间疾苦的小笨仙,只会到处闯祸,只会想着贪玩……」红娘哽咽。「对不起,月老爷爷,红娘给您添了好多麻烦。」
「傻丫头,这样一点也不像妳了,」月老心儿有些酸,赶紧转移话题,免得自己掉下老泪丢脸。「那两个家伙呢?」
「月老爷爷是说九指爷爷和三手爷爷吗?」她指了指外头,「他们就在大厅,因为我说想要一个人静一静……」她一顿,凝眉深思的望着月老。
「怎么了?」他被她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月老爷爷,您怎么突然下凡来了?」
「奉仙帝之命,来抓妳这个小逃仙回仙界受罚!」月老没好气的说。
「受罚?为什么?我又做错什么了?」红娘讶异的问。
「私自留在人界,是不是错?」他斜睨着她。
「嗄?可,可是仙帝又没规定完成任务就要回仙界,我只是晚一点回去而以。」
「还狡辩?不知道刚刚是谁哭着向我道歉,说给我添了好多麻烦的?」
红娘红了脸,对这件事她无话可说,可她还是不能回去,至少现在不能!
「月老爷爷,我一定会回仙界甘心受罚的,可是不是现在,我想留在这里帮忙。」
「妳能帮什么忙?」
「尽我所能。」她坚定的说。「月老爷爷,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有种莫名的感觉,好像这一切都是我的责任似的,为什么会这样呢?」
「妳--」月老闻言震惊,不会吧?
「我不知道,月老爷爷,只是一种感觉,很奇怪对不对。」
「是很奇怪……」月老喃喃地说。太奇怪了,难不成仙帝的法术失灵了?不太可能,可是为什么她会……
啊!莫非仙帝不仅没有将聂菁红的记忆消除,反而将聂菁红死后,白胤龙为她所做的事灌入她的记忆之中,再一起将之封印,所以红娘才会有这些灾难是她的责任的感觉?是这样吗?
这么说……
月老连忙从怀中拿出一个锦囊,这是仙帝交代要交予红娘的,难道这一切都在仙帝的算计之内?。
「月老爷爷,您怎么了?那是什么?」她疑问。
「红丫头,妳确定要留下来?」月老突然问。
「嗯,至少要等到这些灾难结束……」红娘叹气。「月老爷爷,听说这是妖魔所为,但为什么天界没有派人来收妖伏魔,而任由人间生灵涂炭?」
「有的,红丫头,白尘居就是负责收妖伏魔的,这五百多年来他已经收伏了无数妖魔,如今只剩下炽炼双煞了,等他将此地安排妥当,便会开始寻找双煞。」
「原来是他啊!」红娘脑中浮现他为百姓们义诊的情形,心头有丝鼓动。
「红丫头?」月老摇摇她。「发什么呆?」
「哦?没什么啦!」她微红了颊。
「红丫头,妳想知道妳为什么会有那种感觉吗?」月老问。
红娘一凛。「月老爷爷的意思难道是,我对这一切真的有责任?」
「妳想知道?」
「想!」
他望着她,希望自己这步棋走得没错。
「五百五十年前,妳还是一个凡人……」
月老娓娓道来,红娘静静凝听,时间缓缓流逝,随着月老的叙述,那场梦境浮现在她脑海中,泪水缓缓滴落,没于衣襟之中消失,犹如她的记忆,虽看不见,却存在着。
「妳还好吧?」看她哭得无法自抑,月老担忧地问。
「我梦见过……却又……忘了……」她哽咽,无法原谅自己。「我竟然忘了他。」
「这不是妳的错,是他希望妳重新开始,脱离妳既定的宿命轮回……」月老一顿,狐疑的望着她,「我说红娘,妳不怕了吗?」
红娘微微一笑,「不怕了……不,应该说,我怕的不是『蛇』,而是因为聂菁红最后的记忆太过痛心、太过懊悔,那种早知道会亲手伤他,她宁愿不曾与他相遇的心情太过深刻了,因此,虽然记忆被封印了,可为了不想再次伤害到他,潜意识还是反射性的想要离『蛇』远一点,这种情绪对已经不复记忆的我来说,是非常莫名其妙的,因此便曲解成害怕,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根深蒂固的恐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