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别这样!”曾杏芙连忙阻止。
“轻点,轻点,敢问在下我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俊颜上的笑意未褪,季博阳亦加入维护已身权利的行列,可他吊儿郎当的藐蔑态度委实惹火了执法者。
“少嗦,站好!”警察们叱咤地把他的两手按置于车顶,还用警棍敲开他双腿的间距使其呈倒V字大张,并探手搜他的身。
“别……他又没做什么……”曾杏芙见状欲上前抗议,二名警员刚好一左一右地抓住她。
“不许碰她!”一睨到旁人对她动粗,季博阳立刻失去了好脾气,根本是未经思考便咆哮着要冲过去。
“逮住他!”这么一狗票的警察,哪容得他如此撒野?
于是乎,警察的吆喝捉拿,季博阳的怒吼抵御,曾杏芙的畏惧尖叫,以及各人员之间的推挤,还有街坊邻舍躲在自家门里观战的叽叽嘈嘈声,一向强调住户安宁的高级社区,如今却吵嚷得犹若传统式的菜市场。
大片混乱中,另一批人马接着拥进,殿后的曾大富夫妇在获悉女儿已觅获的好消息,遂火烧火燎地从家里跑出来。经过前锋部队的开路,忧心忡忡的两老终于瞥到了心肝宝贝的身影,赶紧排除人海趋近。
“芙芙……你有没有怎么样?”前前后后拉着女儿好好地审核了一番,确定她真的安然无恙,曾大富夫妇这才搂住她又哭又笑。“噢……天呀,吓死我们了,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爸?妈,你们……你们……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曾杏芙的错愕较之他俩也好不到哪儿去。
霍地,她想到被浩荡大军押住的季博阳,忙向父亲求情。“爸,快叫他们放了他,他……”
不待佳人分说,随后而至的邱庆宏一瞄见先前破坏他好事的程咬金,立刻龇牙咧嘴像见着仇人似地指着季博阳。“就是他!就是这臭小子绑架杏芙!”
“什么?”绑匪与肉票面面相觑,然后异口同声惊讶地说:“绑架?!”
第四章
斜睨这一室不知是压榨了多少民脂民膏才砌成的进口建材、进口家具,和挑高开花板上垂吊着的进口水晶灯,季博阳好笑地挑了挑二道剑眉。
“哼哼。”
如此金碧辉煌的大厅,办个纸醉金迷的酒宴还差不多,想要充作包青天的大审堂……呵呵,简直是滑稽之至,而目击者从头到尾不断重复的控诉,无非使这桩绑架案越添笑料。
“伯父伯母,就是他,我亲眼见他掳走杏芙。”
当邱庆宏又强调了原供词一次,季博阳憋住一肚子的笑气,摇摇头为情敌的弱智乏味和毫无创意默哀三秒钟。
“啧啧啧。”就凭他也想和他季博阳争女人?
哼!哪边凉他哪边痛快去吧。
“你有什么话要说?”曾大富端着威势。在把人打进监狱前,他倒想要先问问这相貌不凡的年轻人,哪借来的熊心豹胆,竟连他的女儿都敢动。
欲加之罪,何患无词?季博阳耸耸肩,不想多费唇舌解释。
“爸--”一隅的曾杏芙看不过去地直跺金莲。“不是那样的……”
没想到邱庆宏如此不知廉耻,恶人胆敢先告状,枉费她一直视他为兄长。不过她一时贪玩而忘了打电话回家也有错,这就难怪爸妈会相信他的连篇鬼话。
“杏芙,你别被他那张小白脸给骗了。”邱庆宏做贼心虚,赶紧热络地握住她的柔荑,相信念在往日的情谊上,她不会当众揭穿他那时的越轨。“这家伙一看就不是好东西!”
说真格的,他也不想把事情闹这么大啊,怨就怨在他赶紧去学校找她道歉,准备在东窗事发之前将此事镇压下来,可她不但没去上课,人亦不见踪迹,他接着把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最后只好硬着头皮到她家来碰运气。
没想到运气没碰着,反而碰到大地雷。
该出门却没出门的曾大富当场将他逮着,他惊慌地险些尿湿裤子,这离奇的情节便不由自主地编纂了出来,待他察觉,为时晚矣,几乎全台北市的警察都被征召至此了。
“你……”曾杏芙鄙夷地甩掉他的手。
“是嘛是嘛,小白脸是‘人’,那个小白痴呀……才是‘东西’。”季博阳撇嘴嘀咕,然音量大小却恰好让大伙皆听到。
“喂!”守在他二边的便衣不悦地呼着警告。
“我……”当事人邱庆宏则恶狠狠地瞠着怒目,无奈人家的指桑骂槐并未指名道姓,他这一发作不就承认自己是白痴了吗?
罢!罢!罢!
好汉不吃眼前亏,先搞妥曾杏芙比较重要,至于那臭小子的帐,暂且一笔笔地记下来,到时还怕没机会清算?
咬咬牙,他耳语向她恳求:“拜托啦。”
现今只要她一句话,他便能跷着二郎腿吹风。
“你……哼!”他胡乱诬陷别人,还好意思要她配合?真的是喔……
张张合合的樱唇老半晌才喷出一声娇嗔,曾杏芙好恨自己平常没能好好训练骂人的字汇,连最起码的“猪”都骂不出口,所以现在仅能气得干瞪眼。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曾大富沉着判官脸。
本来他就觉得邱庆宏的绑架之说漏洞百出,但是他特殊的政治背景,使他宁可信其有,也不愿拿宝贝女儿冒险,如今不曾与人争辩的温驯女儿,竟会产生那么剧烈的情绪反弹,加上绑匪的冷眼旁观和坦然,反倒是证人惴惴不安,挂在他心中的问号不禁愈画愈大。
“呃……那个……”邱庆宏吞吐着,也冒出一头冷汗。“啊……”不会“又”要重复旧台词吧?季博阳抬起铐着手铐的巨掌,掩住打着呵欠的大嘴。
此举立刻招来邱庆宏的卫生眼,而便衣们更是看不惯地推他一把。“你干什么?”
“我累了行不行?”无聊,除了无聊还是无聊。季博阳索性大刺刺地坐下来,与厅内唯一坐着的曾姓夫妇面对面,戏谑的目光明白地挑衅着。
“放肆!”便衣恼火地挥出臂膀。
季博阳正欲闪避,岂料那方的曾杏芙一见他有难,便奋不顾身地奔进战场,并用自己的身体来护着他。
“别打他!”她喊着。
“杏芙……”曾大富和邱庆宏紧接着失措大叫,曾母甚至闭上双眼,不忍眼睁睁地盯着女儿舍命冲去挨揍。
“嗄……小心!”季博阳更是意外她会如此做,诧异之色清清楚楚地写在俊颜上。
好在他反应敏捷,及时快手抱她一块儿躲开,二人才没让便衣收手不及而落在沙发上的拳头K到。
其他人包括险些惹祸上身的便衣则全傻了眼。
“你晓不晓得你刚刚那样做有多危险?”
高八度的责难中挟带了偌大的关爱,季博阳一身钢筋铁青,纵然不小心受那几拳也不会有啥大碍,但她这轻轻一捏便碎了的柔嫩可就不同啦。
“人……家……人家……”犹存的余悸和着满腔的委屈一窝蜂地冲上脑门,曾杏芙哽咽地眨着汪汪水眸,以免盈眶打转的泪雨崩堤。
轰隆隆的雷霆继续炸向受惊的金丝雀。“你晓不晓得我刚刚倘若慢了那么一步,你这会儿不就得去医院躺个十天半个月?”
万一真是如此,他永远也不能原谅他自己。
“人家是怕……怕你……”哇啦一声,曾杏芙扑进他的胸膛,任由关不住的潸潸泪串浸湿他的衣襟。
刹那间,她从懵懵懂懂中省悟了。
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很容易,原来喜欢一个人之后,可以为他哭,为他笑,为他牺牲,为他活,还为他魂牵梦萦,或她先前为他抗辩争议的异状行为……原来她的心,早为他那阳光般的笑容和夏天般的热情给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