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脸皮。”难掩的初开情窦尽数呈露在她胀成猪肝色的粉面桃腮。
她想,他说的没错。
她今天之所以会这么愉悦,全是他的功劳。
和他在一起,她的心跳就会不能控制乱抢拍,可怪就怪在他同时也让她感到很安心。她对他的信赖,在她毫不迟疑上了他的车,又放胆追随他跷课时便已表露无遗。
这种神经绷紧却甜蜜欢喜的感觉,难不成就是书上讲的“恋爱”?
天呀……她胡乱想到哪儿去了?
喔……恋爱?!
精雕细琢的丽颜不禁更红了。
天边的云海似也受到她的薰染,逐渐晕上了薄薄的霞彩,前一刻还热烘烘的日照已降成了方位,眼看一天就要闭幕,而她的苦难却刚要开始。
或许是因为快乐的时光都过得特别快,所以才会称为“快”乐呢?
季博阳送曾杏芙回家时,满天的星斗已在向他们眨眼睛,她虽然早就体力透支,呵欠连连,却依旧舍不得闭上双目休憩片刻,免得遗漏任何有他为伴的良辰美景,倒是他看不过去了--
“累了喔?把椅背放下来歇歇吧。”
“人家不困嘛。”大话方落,呵欠又很不给面子地溜出唇腔,曾杏芙忙不迭羞赧地捂嘴偷睨他,祈望那么大的倦意没被他撞见。
如许含羞答答的憨媚状加倍可人,旁者就算冒着熊熊怒火也会马上熄灭。
“睡吧,到家了我自然会叫你。”季博阳当下笑开了俊颜。
“今天真的很谢谢你。”下回有空,她一定还要再访阳明山。
“我也该谢谢你陪我摸了一天的鱼。”季博阳专心盯着前面的路况。
有了父母车祸身亡的前车之鉴,养成他只要一沾到方向盘,必会把泰半的心思放在驾驶上的好习惯。
原本的好心绪猝地沉入了悲痛,他依稀可听到父母罹难之时的惨叫,和始终纠葛于梦里的那串煞车打滑音,声声均在提醒他所背负的使命。
“彼此彼此。”安全第一,曾杏芙知趣地不再打扰。
偏过螓首,她盯着窗外的夜景,而他精雕细琢、教人痴迷的绝美侧面,正线条分明地映在玻璃窗上。
天底下怎会有男人能长得这么漂亮呢?
她怀疑地凝视了好一会儿,终究忍不住伸出指尖,赞叹地顺着那块倒影,由他的喉结处一笔、一笔地往上勾勒过他的下巴、唇形、挺鼻,然后是他的……
“嗄……”她讶然地打了一记哆嗦,猛扭头愣瞠着他的深邃暗瞳。
“会凉是吗?”心细地注意到她的不对,季博阳立刻把车内的冷气转小。
“你的……”曾杏芙小心翼翼地摸摸他最靠近她的那条右臂,想要更加确认--
温……的。
好在,好在。她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么说刚刚那一刹间,她窥伺到的那道教人不寒而栗的森峻目光,以及他浑身罩着那团冷飕气流,仅是幽冥夜色导致的错觉?
“你到底怎么啦?”季博阳好笑地空出左手执起她的粉荑,再凑至嘴边啄了一下。
“啥……呃……没……没事。”倏来的亲昵令曾杏芙失措地抽回皓腕,两颊绯红。
“是吗?”她没事,他倏然热起来的身子却有事。
季博阳强抑扑上去要她的念头,清清喉咙。他懊恼体内的欲火怎会那么容易让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就因为她纯得像张白纸的天使特质,正好是现在已化身为恶魔的他最欠缺的?他这样动不动就受影响,要如何完成复仇大业?
“你家在那儿转弯是吗?”他指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以分散心中不该存有的旖旎骚乱。
“是的。”纵然未曾提及家里的住址,但有关他对她的了若指掌,曾杏芙历经这几次的相处后,早已见怪不怪了。吉普车于是驰进了正确座标。
这一带高级华宅区,乃政要富豪聚集之地,其中不乏一些影视红星,故有“台湾的比佛利山庄”之称。
“咻--咻--”望着迎面而来的浮华世界,季博阳揶揄昂眉地大吹着尾音上扬的嘹亮口哨。“常听人家形容这一区怎样又怎样,我还以为是夸大其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可这些美轮美奂的私邸,与接着入眼的那堆成列上打的警车,及穿着制服的警察之大排场相较,很明显地就不算什么了。
“你们这儿的治安铁定很好,居然能请到那么多的人民保姆来帮忙站岗巡逻。”季博阳撇嘴嘲讪。
这就是所谓的“特权”,当初造成他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凶,便是利用它来逃脱法律的制裁,而现在,他就要上门来讨回公道。
“咦……”面对他语中浓浓的贬意,曾杏芙没时间留意,因为平常这儿顶多是几个便衣,很少说会一下子出现那么多的警力。
神经一抽又抽地紧绷着,空气里弥漫了一股人心惶惶的窒息感,像是在预告有大事即将发生。
吉普车又往前推动了几尺。
“快!开快一点!”曾杏芙越想越不安,忍不住出言催促他,因为她看到这些警员会师的大本营竟然是……她家?
“那有什么问题。”季博阳自然也观察到了,不过他赶着看热闹的兴致却和她的判若云泥。
只是依此类似交通管制的辖境,两人急归急,能行驶的车速仍是有限,终于她等不及吵着要他停车。
他不得不打出方向灯,选在她家邻近处捱边停车。
几名员警登时围上来盘查。
“怎么?”季博阳合作地摇下窗户,并不忘损几句:“总统出巡啊?”
“先生,驾照。”一脸严肃的警察公式化地进行例行公事,丝毫不睬他的讽刺。“住这儿吗?叫什么名字?身份证字号几号?”
警察拿着手电筒朝他俩猛照乱照,更没放过仔细搜寻吉普车内的各个角落。
“我朋友是住这儿……”唷,缉捕枪击要犯啊?季博阳嗤之以鼻。
才开口指指曾杏芙,手电筒的光圈蓦地又晃回她的玉容上,然后紧紧定住,警察骇异地皱着眉。“咦?这不是……”
其他光束闻讯皆汇合了过来。
“你们……”曾杏芙茫无头绪地用手遮住刺目的灯光。这些人好失礼喔,怎的这样直接照着人家嘛。
“有什么不对吗?”季博阳也皱眉。
“莫非……”看到这仅在警匪枪战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戒备森严的画面,曾杏芙不禁有了最坏的联想。“是不是我爸爸出事了?”
身为高曝光率的政治人物,多少会成为一些激进份子狙击的目标,父亲二年前遭人枪伤住院的事仍历历在目。
“请问你是曾杏芙,曾小姐吗?”警察们你看我,我看你,看似领队的那一位接着质询。
“是!我是!”顾不得淑女应有的风范,曾杏芙匆匆蹦下车,准备跑回家去寻求答案。“真的……是我爸出事了?”
“对不起,请你等一等。”警察们挡住她的去路。
“怎么……”
曾杏芙不明究理却毫无插话的余地,那厢员警们早就如临大敌,且不约而同地拔出家伙比着季博阳。
“这位先生,请你立刻下车。”
此时,有人已持着警用对讲机,说了一堆警用术语,即使他俩听不懂,却也大概能猜到对方是在通报什么。不一会儿,四邻的人员纷纷起了骚动和移动,而清一色制服堵成的人墙,则以他俩为中心点向外扩张。
“想不到贵宝地的服务这么热情,可是代客泊车通常只需要一位就够了。”季博阳嘻皮笑脸地下了车,完全未把那些威胁的枪口瞧在眼里。
“少贫嘴!”警察们似乎很不欣赏他的幽默,动作一个比一个凶悍地将他推撞上车体,又强制他以背向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