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好了!咱们同爹娘说去!」得到她的首肯,袁朗日兴奋地大叫,跟同样雀跃的弟妹一块儿蹦蹦跳跳朝主宅奔去。
她望着三人矮小的背影,不禁笑喊:「跑慢些,别摔着了!」
灯会啊……不知小七瞧过没?伸手自袖内摸出一条项链,勾笑,心中已有主意。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结果秦轩还是没赶上灯会。
夜阑人静,只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穿越中庭而来。自灯会归来,纪云深将已不支睡在自己背上的朗日送回房,省去说故事的时间。
沿着小径徐走,心头一阵若有所失。师弟……是上哪儿去了呢?
方才顺道绕去小七房间探了探,门扉依旧紧闭。她仍在生气吗?
唉……随意一拢被风吹乱的发,胸口有些沉甸甸的。
如昔路经凉亭,不意发现其中伫立着一道颀长人影,不觉一怔。
师弟?不确定地眨眨眼,那人面目有些蒙陇,但依稀便是失踪二日的秦轩。此时他也发现了自己,举手招呼她过去。
她加快脚步上前,见他正淡笑立于桌前,桌上搁着一只尚未开封的酒坛。
发觉那上头的封纸有些眼熟,仔细一瞧,其上画着三朵金边白梅,那是--「飞雪庄的梅酒?!」
他扬唇,自旁取出两只酒杯,将酒开封,顿时一阵融着清甜梅香的甘醇酒气扑鼻而至,令人心旷神怡。
斟满了两杯,他将一只酒杯递给她,一只自己举起,微笑道:「师姐,我敬妳。」
她笑望着他,举杯干尽,已明白他这几日的去向。「师弟,你这么一份厚礼真让我又惊又喜啊!」此处距雪山有四日路程,他二日内赶回,必是马不停蹄吧?她不过随口一提自己生辰,竟得他如此费心。
满腔的感动和着酣畅之意,使她止不住笑意。胸腹间一阵暖烘烘的,除了酒意,似还有些莫名的什么……悄悄、悄悄地在心湖泛开圈圈涟漪。
「就我所知,飞雪庄不轻易赠酒于男子,求酒者必先回答品酒试题,你是如何过关的?」
她同飞雪庄有些微薄交情,听闻由于庄主曾为情所伤,不愿庄内所酿之酒为薄情男子染指,遂定下极难试题,让人知难而退;而女子虽可买酒,但酒价不赀,且雪山陡峭滑溜,若非轻功了得,一般人根本难以攀上,因此真正求得酒者不多,也更显出梅酒的可贵。
可师弟并非好酒之人,如何能答对试题?
见秦轩但笑不语,她微微一笑,也不再追问,任他卖关子,二人以月色佐酒,对酌起来。言笑间,她提到夜间热闹非凡的灯会,为他的缺席甚感惋惜。
「不打紧,往后多的是机会不是?」他笑,语带深意,她却没听出。
「说得是。」她喝得较多,已然微醺,举着酒杯,瞇眼看着他。「师弟,我这人做什么皆随性得很,甚少顾虑太多。那些纸鸢、陀螺、糖葫芦,我自个儿是喜爱的,可从未想过别人是否也同我一般……」顿了顿,正色道:「你若为我的一厢情愿感到困扰,切勿对师姐客套,直说便是。」
他讶异。「师姐怎么忽然这样说?」
她轻叹了口气,神色难得有些郁郁。「前阵子我发现小七夜夜望月,忆起有回交谈她无意间提到『月牙』什么的,昨日我去市集闲逛,正好瞧见个银制的月牙项链打造得十分精致,想她或许会喜欢,就买下要送她。今日晌午我去找她,问她是否想一道去灯会,她原有跃跃之意,我便顺道将项链取出送她,没想她拿在手中一瞧,瞬间变了脸,对我发了好一顿脾气……」
小七说她自以为是,想所有人都承她的情……她自是没这意思,但仔细一想,自己一再擅忖他人喜好,是否确实自以为是了些?
「师姐,那女孩古里古怪,妳莫理会她只字词组。」他不爱看她这样愁眉不展。「妳每回送礼,我瞧大伙儿都打从心底高兴,一回例外不算什么。」
她扬眉,又笑开颜。「那师弟你喜欢我送你的小玩意儿啰?」
见她已释然,他宽心一笑。
「嗯?师弟?」锲而不舍地追问。
眼见不答不行,他轻咳一声,微笑。「嗯……我很喜欢。」笑中有丝腼腆。
她笑望着他半晌,突然半卧于桌面,埋首双臂中,一声又一声地低唤:「师弟、师弟、师弟,师弟……」此刻心中鼓涨的情绪仅能以此宣泄。
他说喜欢呢!她独一无二的好师弟,喜欢她送的东西!
她抬首,自座上起身,伸手在怀中一阵摸索,未了取出一只小巧的波浪鼓。「师弟,这波浪鼓我这几年一直随身携带,有烦恼时只需取出来玩,心情便会好上许多。就像这样--」右手轻转,小鼓两端的坠子敲击鼓面,发出一阵清脆悦耳之声。
她闭目旋控,逐渐敲出节奏,随之轻快起舞。她轻身功夫佳,身形飘逸,姿态优美不俗,波浪鼓在两手间不时交替,较江湖艺人还了得。
花前月下,面前的纪云深眉目含笑,步履轻盈,似凌波仙子,他不觉瞧得失神。久久,直到一声轻唤传来,他猛然惊醒,才发现她已回座,正巧笑嫣然地瞧着自己。
垂眸掩饰自己的失态,他道:「咳……师姐自哪儿学得这妙舞?」
她忍不住轻笑。「这哪是什么妙舞,是我融着本门流云剑法和轻功随意踩的步子罢啦。本门轻功『不沾云』你较我这懒惰师姐练得还好呢!」见他开口欲驳,抢道:「唉,师弟你就别谦了,要不你『劫光掠影』的外号莫非叫假的?」
她笑着替自己又斟了杯酒,细细品味。「嗯,以前练武时曾听师父说过,本门轻功真正练得出神入化的,非师祖莫属。我自此便对师祖崇仰得紧,只一直无缘见他老人家一面。师父说师祖云游四海,行踪难觅,要拜见他老人家只怕要些缘分呢!」
他几乎未听师父提过师祖,搭不上话,便起身替自己斟满了酒。
「这梅酒我当年是在雪山上喝的,那儿天寒地冻,连酒也是冰的,喝起来滋味更胜此时,之后我才知这酒正是要喝冰的才美味!」她晃了晃酒杯,面色微微泛红。「往后要有机会,咱们一道上山求酒,包你喝了连三魂七魄也给迷去!」
「好。」他含笑允诺。
又一个诺言有待他们往后一起实践。
他的往后、她的往后,他们的往后……盼他俩的往后能系在一块儿,永永远远。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夜深深。
二人在庭中欢谈至三更时分才分别回房歇息。入门,他未掌灯,上前推开窗,任月光点亮室内。在桌边坐下,自怀中取出一项事物,就着皎洁的月光反复端看。
师姐将这对她具有意义的东西送他,他自然很高兴,只是……心中总忍不住想,师姐是否真把自己当个孩子?
不,她本身也很爱这些玩意儿啊!他可由此推测她是将自己当个成年男子吧?
……唉!闷闷不乐地起身,踱至床边,弯身自床下拉出一只木箱子,开启。
里头放着师姐送他的纸鸢、陀螺……师姐送他的每样东西他皆小心珍藏,不容有一丝损伤。
只要是师姐送的,他都喜欢。
目光掠过箱中一支静静躺立的檀木簪子,伸指拈起,凝视良久,未了无声叹了口气。何时才能交给她呢?要一直摆在这箱中,怕是没机会了……想了想,伸手入怀取出锦囊,将簪子谨慎收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