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这番模样,裴逸航又好气又好笑。
都快三十岁的女人了,还像个小女孩似的在沙发上滚,亏她还是个婚礼策划师呢,哪像个女强人的样子啊?
他坐上沙发畔,好玩地扯扯她散乱的发缁。「小姐,妳不是一直说要培养女人味吗?现在是怎样?」
「怎么?你有什么不满?」她抬起头,圆眸怒睁。「我就是不像个女人,怎样?」
「不怎样啊。」他笑望她。「我无所谓。」
「你还说呢,你明明就是在笑我!」温雅指控,一道念头劈过脑海,她又想起下午那一幕,猛然伸出双手,使劲掐住裴逸航颈子。「你说!你下午在饭店时又吹口哨又狂笑是什么意思?我相亲有那么好笑吗?」用力摇晃。
「嘿,妳轻一点!」裴逸航痛喊:「妳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力气多大,会掐死人的。」
「对啦,我就是力气大怎样?!」一句话讲到温雅痛处,更加收紧手臂。「我就知道你嫌我是怪力女。」语气哀怨。
「好好好,算我说错话,求求妳放开我吧!大小姐。」裴逸航讨饶。
温雅这才松开他,坐直上半身,随手拢了拢凌乱的秀发。
「瞧妳,头发乱得像稻草。」他摇摇头,实在看不下去,扳过她肩膀,以手指慢慢替她梳顺。
「反正又没别人,乱一点有什么关系嘛。」她有些脸红。
虽说他只是因为天生洁癖才会主动替她梳发,可这样的举动也未免太过亲昵,太过温柔,教她有些心慌意乱。
奇怪,她在紧张什么?不过就是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嘛,他们感情好得就像亲兄妹一样。就当是哥哥帮妹妹梳头发,非关桃色风月,不涉男女私情,没什么大不了。
可是他靠得好近,近得她背脊似乎都能碰到他裸露的胸膛,感觉到从他身上传来的男性体热……
「拜托你,去穿上衣服好吗?」她忽地凶巴巴地开口。「这样子像什么样?」
「有什么关系?又没别人。」他拿她的话堵他,语气谐谑。
「什么没别人?」温雅快气昏了。「我不是啊?好歹我也是个女人耶。你在我面前打赤膊都不会害臊吗?」
「不会啊。」裴逸航好整以暇地逗她。「拍全裸床戏让那么多人看我都不在乎了,还怕妳看啊?」
「你!」她气得俏脸发红,像颗熟透的苹果。
好可爱呵!他朗声笑了。「好好好,我去穿衣服行了吧?」
他转向自己房里,随便挑了一件白衬衫套上后,一面扣钮扣,一面走回客厅。
她看着,脸颊的温度不但没有因为他穿上衣服稍稍降下,反而因为白色衬衫与他黝亮胸膛所形成的视觉效果,更升高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这男人可是她的好朋友啊!不是她流口水的对象。
她别过视线,深呼吸,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
「喂,你到底帮不帮我?」嗓音莫名沙哑。
「帮什么?」
「帮我想办法让我老爸放手,不再管我啊!」她回眸瞪他。
「妳要我怎么帮啊?」他一摊双手。「你们家的家务事,我这个外人哪里插得了手?」
「谁说你不能插手?」她撇嘴。「我那个笨老爸从小就最喜欢你,最爱听你的甜言蜜语,除了你,还有谁有办法帮我说服他?」
「这倒也是。」裴逸航点头同意。
天晓得为什么,她那个老爸从小就喜欢他,老追着要认他为干儿子,传他柔道。要不是裴妈妈极力阻止,怕自己的儿子在道馆里被折磨得逼体鳞伤,说不定今日他也得跟其它弟子一样喊她一声「大师姊」。
想着,温雅身子窜过一阵冷意。
幸亏他没拜入她父亲门下,她可不想连他也成为自己师弟,每天还接受她指导。
只要想到他可能会像其它师弟妹一样以那种畏惧又崇拜的眼神看她,她就受不了,完全无法忍受……
「妳说吧,到底要我怎么帮妳?」清朗的声嗓拉回她思绪。
她定定神,望向他的明眸闪过一丝狡黠。「你先答应我一定要帮忙。」
「喂喂喂!」见她淘气的眼神,裴逸航直觉不祥。「妳该不会想让我跪下来替妳求妳老爸吧?这种没志气的事我可不干!」
「谁要你那么做了?」她撇嘴。
「那妳到底想我怎样?」
「很简单喽。」她双手合十,俏皮地偏头。「收留我。」
「收留妳?」他不解。
「我决定不住家里了。」她笑嘻嘻地宣布。「搬来你这里住没问题吧?」
「妳开玩笑?!」他惊喊。
「我是认真的。」
「妳--」他不敢相信地瞪她。「温伯伯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啊。」她点头。
「那他怎么还让妳这么做?他那么保护妳,怎么可能让妳搬出来,而且还跟男人一起住?」
「别的男人当然不行啦。可你就不一样了。你也知道,我老爸一向最信任你,何况--」她诡异地顿了顿。
「何况怎样?」盘旋在他胸膛的不祥感更浓。
「何况我又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你想娶我。」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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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娶她?娶那个表面文雅,实则野蛮的暴力女?
别开玩笑了!
裴逸航在心底哀嚎。任何了解他品味的人都明白那种女人绝对不是他的型,他喜欢的是那种外表美艳,内心却甜蜜温柔的女人,可不是她那种蛮女啊!
没错,温雅长得还可以,嘟起嘴来耍赖的模样也挺可爱,不过那只是表象,真正的她可是一言不合,便能轻松将一个大男人来个过肩摔的。
傻瓜才会去招惹这样的女人。
可偏偏他拒绝不了她,从小就这样,他总是无法拒绝她的要求。她来软的也好,硬的也罢,总之他就是照单全收。
就连这回,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搬来他家,还骗她老爸两人有意成婚,他也只能哑巴吃黄连,听温伯伯乐呵呵地交代他要好好照顾她。
唉。她以为结婚是扮家家酒吗?演个几天,散戏后便能船过水无痕?
等温伯伯发现这只是他女儿为了逃家所祭出的缓兵之计,老人家肯定也不会怪自己的掌上明珠,怪的,还不是倒霉的他!
而且,他身为大明星,身边随时有狗仔队跟监,万一她跟他同居的新闻爆出来怎么办?
到时他就真的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天降奇祸啊……」
裴逸航喃喃自语,心海郁闷得波涛起伏,可表面上,却仍摆出一张酷脸。
因为他正在拍戏。
晴朗的蓝天下,翻滚着碎浪的海边,一个一身白色衣裙的女人赤裸着纤细的足,站在白色沙滩上,含情脉脉地等待骑着白马的他走向她。
他松松挽着缰绳,骑马的姿态潇洒而帅气,彷佛他拥有全世界的时间那样气定神闲。
镜头中的他五官如雕像深刻而立体,肩际散漫摇晃的墨发,在阳光亲吻下荡漾出金色灿圈。
他帅极了,酷极了,完全像个前来迎接灰姑娘的白马王子……
「好烫哦!」尖锐的呼声忽地扬起,打坏了如诗如画的一幕。
「卡、卡、卡!」导演用力挥舞导演筒,不耐的眼光投向频频出错的女主角。「我说文大小姐,妳这回又怎么了?」
「沙子太烫了嘛。」饰演女主角的演员文秀莲苦着脸,一面将两只濒临煮熟的脚丫子套上助理递过来的凉鞋。「导演,现在太阳这么大,我一定得光着脚丫入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