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白苍问。
“你到底是个太子,皇宫才是你的归所,京城才是你的战场。若陵靖他真的不愿跟你在一起,我要你立刻回宫。你没理由老是再这么拖著不回去,你做得到吗?”
之前钟武戚之所以放任白苍这么久没回宫,是知道他舍不得季陵靖,但现在若是季陵靖的心意已变,那他也该毫无留恋地回京去面对自己的问题。
白苍看著他认真严肃的表情,思考了一下,点点头。“我晓得了,我答应。”
???
二十几天后,白苍正划著船,独自在前往北方的大河上。
“呃,约莫仍有一大段路吧……”他遥望著前方,自言自语著。
北方大河河面宽广,也是通往季家堡的快捷方式,但由于匪人、强盗出没在此河上的次数过于频繁,因此久而久之就没有船夫愿意在其上行船;而河上除了偶尔有逃避追缉的强盗外,甚少有人出现。
白苍从开始行船至今,已过了许多日子。
途中,他—共打跑四个流匪、两个强盗帮、十三个恶棍。打倒强盗帮让他耽误一点时间,因为他还上岸上向悬赏强盗帮的乡甲领取赏钱、金牌,并把金牌典当成银两,才有足够的盘缠。所以他正加快划船的速度,希望能早点到季家堡。
“咦?”
眼尖的白苍瞧见有一个短卷发、褐色皮肤的人在河面上漂流。
那人正是他以前在古门堂后山遇到的奇怪家伙。
他的脸朝上,已经昏迷的他满身脏污,模样狼狈,跟上次见到他时简直是天壤之别。
白苍第一个念头是想假装没看见,直接将船划走就算了。
他不想给自己添麻烦。
可是……要是不救他的话,搞不好他就会这样死掉。
要救他吗?白苍开始犹豫,要是他对上次的事记仇,乘机向他报复怎么办?但不救他的话,自己的良心又过意不去。
罢了,还是救他好了。虽然有点怕他会对自己不利,但沿途上多个伴,至少也可以勉强自己转移一下思绪,免得他没日没夜地老是念著陵靖,想到头都快坏了。
???
月明星稀,白苍在北方大河的河岸边生火。
躺在火堆旁的欧阳班慢慢恢复知觉。
火光!
他悚然一惊,脱口大叫:“快熄灭!”
黑夜中的火光,目标太鲜明了!
“不要!”白苍捡起木材,拨弄火种,“如果有强盗来,我会打跑他们;倘若我打不过,你就认命跟我一起去见阎王吧!毕竟夜晚不生火会很冷,而且我从小就怕黑,所以我不想熄掉火。”
“你?”迎著火光,欧阳班望著眼前的人。
黑发褐眸,长发及腰,对方是自己曾在江南森林里遇见的女子。
“你……怎么会在这里?”因伤重而无法动弹的欧阳班问著。
他发现自己身上的伤口被人以药物涂抹治疗,且用木片将伤处全数固定住。
“你骨头断了好几根。”白苍一副遇到倒楣事的模样,“我帮你上了药,同时帮你固定好骨折处了,你干嘛受重伤?害我还得花时间跟力气救你,瘟神!”
莫名其妙被嫌弃的欧阳班瞬间说不出话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愣了半响,欧阳班又重复提出同样的疑问。
“我想抄近路去季家堡找人。”白苍简单的解释:“走水路最快,不是吗?”
“你脑子有病啊!这条水路非常危险,上头都是坏胚,你竟然还走这条路?”
大慨是被嫌弃再加上受伤的缘故,欧阳班忍不住开口骂人。
“你还不是走这条路?莫非你也是恶人?”白苍不以为然。
“喂!你以为我是特意走这条路吗?我是被人追杀,逼不得已才……”欧阳班大声提醒这个他认为搞不清状况的女孩。
“也对,你真是‘漂浮’,而非走在这条水路上。”白苍打断他的话,调侃道。
“你、你敢取笑我,一个女孩儿家来这么危险的地方作啥?居然不好好走陆路,抄水路万一出事怎么办?”欧阳班对他说教。
“你很多话耶,干你啥事?”
好罗唆的家伙!白苍甚至懒得告知他,自己并非是女孩儿家。
“我多话?”欧阳班话锋一转,他感到有股无明火冒上心头。“还有啊,我看在你救我的份上告诚你,下次别胡乱救人!真是不懂事,世风日下,现在坏人那么多,你以为被救的人定会感激你、不会恩将仇报杀了你吗?别笑死人了!”
“说得好!英雄所见略同!”白苍大力点头,赞同不已。“你说的我都深思过。”
“那你干嘛救我?”
“嗯,我明白救你十分不智,心底有一万个不情愿伸出援手。”他将木材丢进火堆里,“但是我用仅存、只有米粒那丁点儿大小的良知鞭策自身,努力告诉自己人不该见死不救。”
欧阳班被他这么一说,反而呆愣住。
“人总该练习培养点恻隐之心。”他叹口气,“不过若现在被你杀害,我也只能认了,不,这只是听似豁达的漂亮话。老实说,我还是会不甘心,我—定会化成厉鬼来找你,喂,讲真的,等你痊愈后会杀我吗?”
“你这笨……”
“你很小气耶,先透露一点儿……让我能事前有一些些准备。”他认真地怂恿著欧阳班。
“你是白痴啊!这种事哪有人事前会告知你的!”欧阳班的火气不禁再度上升,气得大吼道。
???
接下来的二十来天,白苍依旧每天划船前进。
跟以前不同的是,他的小船上多了个欧阳班。当他遇到偷袭他们的强盗时,还得保护手脚无法动弹的“同伴”欧阳班,行船的困难度自然增高许多。
“小姑娘,招式用错啦!你该往他脖子砍,而非肩膀!”欧阳班老是在白苍击退强盗时,在一旁发表意见。
“乱说!古门堂的这招是这样使的没错。”通常白苍是这样回答。
“啧,是这样没错,但我教你的可是改良过的,毕竟连白痴都知道这招往脖子砍的成功率较高。若欲三招内退敌,用我教你的这招啦!”
欧阳班一边半真半假的开玩笑,一边发表高见。
这段日子以来,四肢无法动惮的欧阳班跟白苍已培养出共同退敌的默契。
“喔。”白苍总是若有所思地点个头。
欧阳班也常指导他如何拟战术及判断对手的弱点,而他发现白苍学得飞快,几乎听过就不忘。
欧阳班唯—帮不上忙的地方是每个夜晚白苍为他换药并同时为他运功疗伤时,一向不擅疗伤之道的他就没法给什么建议。
“欧阳班,我觉得你武功应该很强啊!怎么会被打到受重伤?”白苍在帮他疗伤时,忍不住疑惑地问。
“小姑娘,你可要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啊!”欧阳班无奈地道。
“喔?那打伤你的人定是高手中的高手罗?”
“嗯,是啊!”欧阳班轻描淡写地带过。
事实上,他是被季家堡的人所伤。
数月前,欧阳班替吴孚去季家堡找堡主季膻山拿货。
本来每年的这个时候,吴孚都会亲自前往季家堡拿这批被列为最高机密、无人知晓其用途的药品;但多年下来,吴孚已厌烦每年必须舟车劳顿地亲自去季家堡拿货,于是今年就派欧阳班代替他前往。
结果季膻山对吴孚没亲自去拿货感到十分不满,在气愤之余还脱口提及一大堆不可告人之事;例如吴孚竟敢不亲自来拿“柩毒散”,还说了几个皇宫里的大秘密,这些随口说出的秘密令欧阳班听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