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呜呜……人家、人家不知道嘛……」她抽噎,眼泪仍扑簌簌地流,却仰高着小脸任他擦拭。「那个年永泽又没让我照镜子,他清理伤口,跟着抹了一坨黑呼呼的古怪药膏,我就不觉得痛了,只是热热麻麻的,呜呜呜……怎么知道怎么严重……呜呜呜……你竟然说、说还好而已,呜……」
她颊上和颈上的刀痕密合得十分细致,如两条红丝线,周边的肌肤完全不见红肿模样。年永澜轻轻吁出口气,这些天担忧她伤势的紧绷心情终于稍见缓和。
「那药膏是永泽族兄精心钻研出来的方子,专治各式各样的创伤,能止血活肌,又有镇痛的功效,及时敷裹,伤口密合状况佳,疤痕自然就淡的,妳……唉……怎么怎么多眼泪?」
「人家、人家呜……很丑嘛……」说着,瘪瘪嘴又要掀起第三波「高潮」。
年永澜挑眉。「谁说的?妳一点也不丑。」
「呜……本来不丑,可是颊边多了一条疤就丑了,呜……人家宁芙姑娘还是那么美,我比不过她了,怎么办?怎么办?呜……我比不过她,可是我不想放你走……」好不甘心啊。
这又是从何说起?他眉挑得更高。「宁芙儿是宁芙儿,妳为何要与她相比?」
「谁教你心里喜欢她嘛,我自然要和她比的。」她轻嚷,干脆抓住他的衣袖在脸上胡擦,把眼泪、汗水还有鼻涕一块儿糊上。「……现下我比她丑,你肯定不会喜欢我了,呜……我不想放你走哇,我没她貌美、没她温柔……可是、可是我就是不想放你走啊……」
「那就不要放。」他心一动,混合着甜蜜、无奈以及怜惜之情,双袖大张,猛地将她拥进怀里。
「年、年永澜?你、你……」娇容仰起,她的眸浸在水雾中,好生无辜。
两张脸离得好近,他端详着她精致的五官,雅嗓如曲--
「宁芙儿和我之间根本不是妳所想的那样,我只当她是妹妹,像对待祥兰儿一样,我喜欢她们俩,就仅是单纯的喜欢,绝非男女之情。当日在永丰客栈,我回答永丰族兄说……说自己心里自有喜爱的姑娘,绝非是妳;想娶的也是其它姑娘,绝非是妳,其实……其实是言不由衷。」被她瞅得面红耳赤,他深吸了口气,缓道:「我适才已经说了,我、我要娶妳。」
姚娇娇懵了,神魂彷佛有些离体,轻飘飘的,如此不切实际。
泪稍止,她小手悄悄环上男子腰际,悄悄在他身后交握。
「你的意思是……你、你心里其实是喜爱我的,你想娶的姑娘其实就是我,那大在永丰客栈,你说的是反话……年永澜,你是不是这个意思?」
他峻颜更赭,好不自在,双袖倒收紧了,将怀里的她抱得更牢一些。
姚娇娇又道:「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年永澜,你心里喜爱我,喜爱得不得了,是不?」
「我呃……」他并不清楚心里喜爱她到何种程度,可一思及往后日子若是无她,胸中便是激绞,那般情愫已难用言语道出。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啦!」她张声嚷着,泪水顺颊滑下,眉弯弯,眼弯弯,一张娇唇也弯弯,欣喜在胸中爆开。
「年永澜、年永澜!我喜爱你呵……」她笑中有泪,忽然紧箍住他腰身,用力地、用力地贴近了他的心房。
年永澜醉了,又教她坦率大胆的言语扫得头昏,再加上柔软的相拥、迷人的馨杳,他似乎该说些什么,但该要怎么说,才能释出那股震撼和颤动呢?
这样一个她,是任性也好,是赌气也罢,偏爱上了这样的一个他。
然而,自己却学下来她的率性大胆,这隐隐情澜,深意潜藏,他只想将她挽留在这片温暖潮域,任她慢慢体会、慢慢知悉……
「娇娇……」极轻极柔,他第一次唤出她的名儿。
「嗯?」她轻轻一颤,颊上的泪宛若珍珠,眸光似泓地瞅着他。
「妳别走,别去江南。」
她轻眨眼睫。「为什么?」
「我不允……」他难得霸气地宣告,在她小嘴扬起的同时,他的唇已吻住了那朵娇美的笑花。
房内,一双人儿柔情缱绻……
房外,三名窝在纸窗下偷窥的主仆心情各异--
「不唔唔唔晤……」姚来发目睹年永澜对自家闺女儿的侵犯行径,急要出声制止,而奶娘和润珠丫头默契十足,一左一右伸来两掌,精准地捂住他的嘴。
「嘘、嘘--老爷,别张声,咱儿刚才不都跟您解释了,听几个上龙亭园练拳的人说,永澜师傅是因新招试练才伤了小姐,不是故意的,您就由着他去,也由着小姐去吧,甜甜蜜蜜,多感人呵。」奶娘压低嗓门,眼睛笑得瞇起来。
「可是唔唔唔……」
「不要可是了啦,老爷。」润珠低低笑着。她年纪小,定力尚嫌不足,房里的春情已教她红了脸。「奶娘在月老庙帮小姐求的上上签,这会儿真灵验啦,呵呵呵……小姐红鸾星动啰,若要阻挡,就是逆天意,老爷……您不怕被雷劈吗?」
「唔?」姚来发挑高一道眉。
奶娘点点头。「真的是上上签哩。恭喜老爷,贺喜老爷,瞧来,您终于找到管得住小姐的人啦。」
「唔?」他两道眉一块儿挑,原还不太明白,可又偷偷瞧去,见向来野泼泼的闺女儿此时正娇若无骨地任人拥着,乖顺得像只小绵羊。
「唔……」难得啊……心底酸酸地流过什么,说不感动是骗人的。
他这娇娇闺女儿,真有人管得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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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风起,中秋将近,西北湖畔织就出一片醉人枫红,倒映在澄碧水面上,犹如相思点点,娇彩多情。
年永澜策马入林,无心于周遭美景,因与佳人有约,而此时离相约时辰已晚了约莫一刻。
马儿终于奔出火红枫林,西北湖便在眼前。
他深眸一扫,轻易发现了目标物,那娇影竟打着赤足立在水里,撩高着酒红劲装的裤管,卷起两袖,正往湖心走去。
「娇娇?!」他大惊,迅速下马,急冲了过去。
姚娇娇回眸,瞧见是他,嫣然一笑。「你来啦。」
「妳做什么?快上来。」入秋,水已沁冷,她怎么浸在里头,衣衫都湿了好几处,待会儿风一吹,肯定冷得打颤。
见他神情凝肃,眉心微拢,姚娇娇嘟着唇,乖乖往岸边走回,边嚅着:「人家想下去找找看嘛,那支青玉簪应该就掉在那儿,不顶远的,或许真找得回来。」
不怕靴底浸湿,他直跨几个大步,将走得慢吞吞的她拉进怀里,旋身跃至草地。
「年永澜……」虽然两人已有婚约,这婚约还在开封结结实实腾嚣了一整个夏,到得如今,她仍喊惯了他的全名,改不过来了。此时她低唤着,小心翼翼瞅着那张残颜,见他抿唇不语,她在心里叹气。
「你别不跟我说话嘛……」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他闷着脸、沉着眼,无声却强烈地责备她。
他瞟了她一眼,抱着她直接在草地上盘腿而坐,让那娇软的身躯窝在怀里,再由袖底掏出一条洁净方帕。帕子上绣的图案十分诡谲,有牡丹的轮廓,各色丝线却奇异地交混成群,挺像碗加了十来种佐料的天府豆花。
他握住她秀气的巧足,仔细擦拭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