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吧。”水柔知道他是客气,依他这么大的个儿,从昨晚 到现在,八成仅吃了她送去的那几个三明治,如今早不消化完才怪。
语毕,她迳自下车,同时不忘嘱咐:“小心门。”
话声未落,已砰地一响。同样的地方,贺羲平二度撞到。
“对……不起。”他揉著脑袋瓜子,恨不得找个洞钻,不过那要好大的洞。
水柔无言以对,她挽住他。“来,我扶你。”
“这……怎么行?”贺羲平张口结舌抽开壮臂。
“为什么不行?你是嫌我有什么疾病感染你?或者你认为我是女人,你不屑让我碰 ?”水柔受不了他的固执。
“不……不……不”贺羲平含了十斤黄莲。他只是打自娘胎,便被教育成要尊重女 性,有事弟子——他来服其劳罢了。
“那就走啦。”水柔主动将他的手搁上她的玉肩。
“喔。”贺羲平不敢违旨,亦步亦趋地跟著前进。
“小心门。”水柔怕他又撞到,这次早两步提出警告。
“谢……谢……啊!”贺羲平顾著致谢,结果还是冒失地撞上那扇她要他注意的门 楣。
“没撞伤吧?”坐进靠窗的座位,水柔立刻担心地察看贺羲平的额头。
大庭广众之下,他非常受人注目。
当然,这不光是因为他的身高,和刚刚进餐厅时磕到门楣所引起的小骚动。最大的 主因还是他的鹤立鸡群、挺拔有样,眉宇间自然流露的柔和令人一眼便觉得他平易近人 ,很好相处。
不过,那是他不动不语的时候。他一开口就破功。
“应……应该……没。”贺羲平嗫嚅。看似睿智的冠玉隽颜,覆了一层始终未褪的 躁红,溢著一滴滴的汗珠。
“你瞧你,冒了一头汗。”水柔很顺地拿起餐巾纸为他拭干,全没想到这样的举止 有多亲密。
“可恶!”一道阴影赫然压来,长相酷似李奥纳多的“瑶光”王佑鑫,懊恼地以拳 击掌。“还真的是水柔!”
“愿赌服输。”随后加入的“开阳”霍旭青朝他伸出手,修长的指头耀武扬威地招 摇著,温文儒雅的面庞,挂著得意的笑。“我赢了。”
“气死人了,居然眼力会败给你这个四眼田鸡!”王佑鑫从皮夹里掏出五百块大钞 ,不甘不愿地甩在霍旭青的手中。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水柔惊讶愕然地瞪著他们俩。
“我有一位当事人住附近。”金边细框眼镜,使霍旭青犀利的律师专业形象多了分 书卷气。他瞄了王佑鑫一眼。“出来时,不巧遇到这家伙。”
“旁边有家甜甜圈做得很棒。”王佑鑫一声“让一让”,即大剌剌地坐到还搞不清 楚状况的贺羲平旁边。
这的确是他的作风。为了买刚出炉、他最酷爱的甜甜圈,他可以开一个小时的车, 再耐一个小时的久候。
“吃太多甜食,小心发福。”水柔端起医生的架子忠告。
“他现在小心已经来不及啦。”霍旭青也坐下来,炯锐的双眼饶富星味地审视贺羲 平。
不怪王佑鑫会赌输,透过窗户看到水柔的一刹那,他都很惊疑。因为她的时间全让 医院和警方的案件排满,且她的思想传统,她甚至不曾和他们“七圣”以外的异性出游 过,更遑论和一名男子面对面坐在有情调的餐厅内,尤其此男子还不是他们认识的。
“你不介绍一下?”惟恐天下不乱是王佑鑫的本性,所以他比较直接。
“贺羲平,刚从美国请来的刑事鉴识专家。”水柔晓得他们在想什么,她轻笑著, 为两位好奇宝宝引见。
“你……你们好。”贺羲平急忙站起来鞠躬。
未料长腿的膝盖顶到了桌子,整个桌子因而打斜掀了起来。
“啊……”他想扶住桌子,又想抢救桌上的杯子和一些瓶瓶罐罐,不巧腕肘又碰倒 了窗台上的小盆栽。他忙接住盆栽,偏又撞倒了椅子。
“啊……”他赶紧放回盆栽,稳住椅子。岂料盆栽又摆空,跟著便往下掉。
贺羲平才想转身去抱,水柔温和却不容对方质疑地喊著:“你别动!”
他果然像木头人般地僵在半扭腰的姿态不动。
而在这之前,其他人已手脚快速地解决一切。水柔双手各握住了一个杯子;霍旭青 压住了桌子,并抓住了调味架和装饰用的花瓶;王佑鑫则托住了将要坠地的烟灰缸,在 贺羲平被喝令不准动时,又伸臂捧住了盆栽。
三人同声喘了一口气。
***
一个贺羲平,就够吸引人们的注意了;加上水柔的俊男美女组合,可说是相当醒目 ;再多了霍旭青他们的参与,此风仪秀整的四人帮,更是众生瞩望的焦点。然后经贺羲 平刚刚那么七手八脚的搅和,纵使他们不想惹人话题,恐怕也很困难。
贺羲平现在坐妥了。
他双脚并拢,手与肩齐平放在膝上,微垂著头,全部向上卷的鬈发,有几撮往外翘 ,淳朴的玉容渗著殷红,那模样俨然做错事情的小学生,正战战兢兢地等候老师的责罚 。
“别拘束。”霍旭青看在眼里,笑在心里。“幸会,我是霍旭青,我们是水柔…… ”
“哦——”一直止不住笑的王佑鑫,怪腔怪调地截断他的话,抓著贺“台风”
的手猛握。“我想起来啦,你不就是水柔‘常提’的那个医学博士吗?真是久仰大 名,在下王佑鑫,我们是她的‘好’朋友。”
“喂。”又来了,她不过才向他们提及一次。
王佑鑫的暗喻她会不懂吗?可惜他白费心机,想要引起贺羲平的妒意,等她和他有 什么以后再说吧。
慢著,她为何这么想?她在期待什么?她认为她和他……会有“什么”吗?
“我的名字……很普通,不……不算……‘大’名。”那厢贺羲平则不知现场已暗 波汹涌,犹自愣头愣脑地说道。
“你这小子有意思,我喜欢。”王佑鑫先是傻眼,按著就像好兄弟般地拍著他的肩 膀大笑。
“谢……谢。”贺羲平连呛了好几口水,一时受宠若惊,瞬间红了颜。
“别吓著人家。”水柔忍不住为他出头。
“别吓著人家。”王佑鑫顽皮地细著嗓门模仿她,还一脸嘲讪地比著莲花指,倚在 贺羲平的肩翼。
“噫!”贺羲平骇异地往座位内猛退,他侧眸瞄著王佑鑫,不懂他怎么突然变这样 ?
“你的工作危险性应该不大吧?”霍旭青蓦地间。水柔可是他们的宝,当初他们便 是害怕水柔的法医工作会有凶险,才纷纷要她辞职,故他不愿她日后得成天操心老公的 安危。
“不……”贺羲平摇头。他将要担任的职务,只负责现场的搜证和尸体的解剖分析 ,面对嫌犯和抓人是警察的事,所以应该没什么危险。
“你结婚了吗?有没有女朋友?”王佑鑫不待他说完,便继续间。
“鑫——”水柔出声警告。
“没……”贺羲平又摇头,但一样是嘴才张,发言权便被抢走。
“很好。”王佑鑫眉飞色舞。“你喜欢小孩吗?婚后会常待在家吗?有无不良嗜好 ?家里有哪些人?父母兄弟姊妹好不好相处?”
“呃……”一下那么多问号,贺羲平不知从何答起。
“鑫!”水柔在桌下出脚踢王佑鑫,他哀了一声。贺羲平只看得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