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锁,她忧心如焚地冲进房内。最后是在主卧室里找到他。
他换过衣服,趴躺在床上,侧著的脸背对她,一只手垂在床下。
“贺先生?贺先生?”水柔紧张地推著他,连叫了好几声。
“妙……仪……走……开。”贺羲平没有动,仅用闷浊的鼻音回她。
在美国,每次他熬夜工作忙到太晚,以至于第二天赖床时,都是他的么妹妙仪负责 拖他起床的任务。
“好险,他还活著。”水柔吁口气,蓦地诧觉她干么对他那么关注?
喔,他是政府好不容易请来的专家,尚未办案便给她害死,说什么都交代不过去。 她告诉自己,就是这个理由。
“贺先生?贺博士?”她又叫了好几次,因为不晓得要如何称呼他比较好,她两个 名词轮流用。
“妙仪……”他不耐地嘟嚷。
“贺先生?该去特勤组报——”这次她听清楚了,他叫的好像是女人的名字。
对方是他什么人?长辈?女朋友?还是……妻子?
她尚未来得及体会嫉妒的心情,一桶酸醋也尚未来得及打翻,贺羲平在半梦半醒间 ,已霍然一把揽住她的腰,嘴里还直抱怨著。“你好……吵。”
紧接著他一翻身,便将她带到床上,两手顺势围著她,脸则埋入她滑细甜嫩的头窝 里,淡淡的体香发香,让他的睡脸浮出满足的微笑。
“喂!”水柔惊羞交集,不知所措。
她本就生得水水柔柔,清新脱俗的外貌,高贵典雅的气质,加上聪颖懂事的个性, 使她从小便显出不同凡人。
经常一身水蓝色的长衫,更衬得她俨如纤尘不染的仙子,高不可攀,教旁人自然而 然当她是件一碰即碎似的艺术极品,亦怕摸了会玷污她的冰清玉洁,再加上“七圣”的 弟兄,不时出其左右充作护花使者,因此众生对她虽然醉心,但也只敢远观,下敢亵玩 焉,何时有男人敢这么搂住她?
“放开……”滚烫的骚动从脚底窜上,一个个鸡皮疙瘩渐渐钻出,水柔杏脸胀热, 强抑心中不曾有过的纷沓,她试著挣脱。
见他没反应,她害躁懊恼地顶了他肚子一拐,此辈子没吼过那么大嗓。“贺、羲、 平!”
“有!”贺羲平闻声旋即跳下床来立正站好,扭伤的脚经过这一重触地,当场痛得 他倒回床上哇哇叫。怪咧,腹部怎么也在痛?
“你……”幸亏水柔闪得快,才没让他扑压到。
“ㄝ?”听到有声音,贺羲平急忙伸手摸索放在床头的眼镜戴上,半眯的蒙眬睡眼 矍地放大,他瞪著她。“你在这儿……干什么?”
“我……你……”水柔哑口无言。
贺羲平仰头看看天花板,再望著她,又问:“你怎……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从“上面”降临的吧?
“我……”水柔试著心平气和,他似乎不明白刚刚做了什么轻薄的事。“已经中午 了,我是来问你准备好要去特……”
“啥?已经……中……午?对不起,我……才睡著。”贺羲平抢话。
“你昨晚没睡?”水柔叹声息,发他不记得的事脾气,根本没有意义。
“时……差,认……认床,浑……身酸痛。”贺羲平腼腆。
“你眼镜找到啦?”她挖苦他。撇去嘴角的红肿不说,他的五官其实满帅的,剑眉 星眸,挺鼻深目,干净斯文的感觉让人很舒服。
“常掉,所以……备了好……好几副。”他赧颜地爬梳黑发。
“你额头怎么又多了个oK绷?”水柔指著他饱满的天庭。
“早上……撞……到厨房的……门框。”贺羲平抚著那新增的伤痕憨笑。
“疼吧?”水柔关切地问著。昨天他始终弓身弯腰的,她便觉得他高,可适才他忽 然站直,她还真吓一跳,他简直像座上嘛,“七圣”那几个家伙可能都比输他哩!
“习……习……惯了。”贺羲平脸红到快冒烟。
“你可以去特勤组报到吗?需要我打个电话给田老,等你伤好点儿再去?”她瞄瞄 他多灾多难的身躯。
瞧他一脸茫茫,她解释。“田老是特勤组的组长,我们都习惯这么匿称他。”
“我——你……说的是……田……伯伯啊。”贺羲平恍然大悟。“被关系……小伤 ……不碍事。”
他的父亲和田老是旧识,田老去美国时都会顺道登门拜访,此番回国效力,即是田 老一手促成。
“好,半小时后楼下大门见。”水柔看看表,起身告退。
***
三十分钟整,贺羲平半秒也不差地出现。
擦到发亮的皮鞋,藏青色的亚曼尼西装,范伦铁诺的白衬衫,蓝黄相间的横纹领带 ,正式的穿著使他完全换了一个样,伟岸的身形英气蓬勃,俊逸的风采器宇轩昂。连水 柔见了,瞳孔都为之睁大。
他杵著看她,然后垂眼盯著鞋尖,巨掌一直压在发侧,神态万分尴尬。
“怎么啦?”水柔问。
他张了嘴,又难为情地合上,手仍放在原位。
“头那边是怎么啦?”水柔柔声再间。
“头发……翘起来,吹风机……吹……不平。”贺羲平沉吟了半晌,才把手拿开。 鬈得有点过分的头发,立刻朝外弹出几撮,仿佛冲夭的螺丝卷。
“既然不好整理,下次别烫这么卷。”水柔隐忍住笑,踮著脚,举高手,试著帮他 抚顺。
“没……没烫,是自然……卷。”贺羲平从额角红到脖际。
“也许过一会儿就好了。”压下去,它登地又翘回来,水柔最后不得不放弃。
很奇怪,虽然个头和性别是天壤之别,但他仍令她联想到“天璇”班杰明那位毛毛 躁躁的小妻子花语嫣。
“嗯。”贺羲平点点头,接著毕恭毕敬地为她打开车门。
“谢谢。”水柔讶异地进了车。他若不是超级绅士,就是超级大男人。
“应……该的。”贺羲平不自在地笑一笑,关上车门,他一拐一拐地跳到另一侧生 入车。
叩!他的脑袋在钻进车时磕到车门框。
“要不要紧?”这似乎是水柔常和他对的台词。
“没……事。”他痛得五官都歪了,却仍挤著笑。
“小心点嘛。”没事并不表示下要紧,三番两次这么撞,天才也会变白痴。
“对……不起。”贺羲平羞惭,昂首检查车体有无被他碰坏。
“我不是在怪你撞到我的车子,我是——”水柔转转眼珠,语音乍止,她瞥到他的 脚,忽然想笑。
他只穿了一只袜子。
“因为绷……绷带,穿袜子……就……套不进……鞋子。”发现她在注视,贺羲平 拘谨地拉拉裤管,指著足踝扭伤的包扎处。
“还会痛吗?”水柔问。
“一点……点。”贺羲平已把伤处冰敷上药过,所以肿得不算严重。
“那就好。”水柔拿起车内的无线电话,同田老报备他们很快就会到,并提及贺羲 平车祸的事。田老间清没啥大碍,才放心地收线。
“田老叫你先休息一星期,等伤好了再去报到,这两天他有空会来看你。”水柔放 下电话。
“他……要来?那……怎么……好意思?”贺羲平说得一副罪该万死貌,浑似他有 多大逆不道。
“没关系,反正多走走运动一下,对田老有益无害。”水柔在餐厅前停住车。
“饿吗?”
“不……不太饿。”贺羲平摇头,眼看著俊颜又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