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亦不知道,她被鞭打了多久。刚开始她的意识还很清楚,痛的感觉特别强烈,等到她痛得晕过去,他们就用冷水把她泼醒,继续鞭打。现在她几乎已经失去感应痛的能力,连呼吸都极其微弱。
“停——”
花紫凝听到有人喊道,于是狼狈的转过头——
“是你!”
多年未见,但汪老夫人的相貌她都还印象深刻。
“哼,你这丫头的命实在够硬,我倒意外你能活下来,还成了家喻户晓的花魁?果真是花家的种!”即使老迈得必须依靠拐杖,老夫人嘴上的言语依旧狠毒。
她就说燕寒怎么可能无缘无故翻起旧帐来了?原来是这小妖精没死,还与燕寒见了面。
幸亏她有王福这个得力助手,轻轻松松就追踪出燕寒近日不寻常的去向,以及花娘子真实的身分。甚至包括燕寒房中的机关,也是王福以前就暗地探过的。
“临老还提心吊胆着会有东窗事发的一天,你不觉得太累了吗?”
“我只管燕家的声誉永久不坠。”嫁作燕家妇,死为燕家鬼。
她这一生做错的事再多,也全是为了燕家,燕寒居然还不谅解她?枉费她和他爹辛苦栽培他长大成人。
“所以牺牲了花家百来条人命,你从未愧疚过?”花紫凝的衣物残破,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看来就像个奄奄一息的囚犯。
“哈哈,我何必愧疚?是你爹太不识抬举,装清高?荣华富贵让他享受,他不要,还想劝退我们的计画?愚蠢!
当初燕哲并没有刻意陷害花家的打算,怎么说他们都是世交,燕寒又与花紫凝定了亲,花家可说是与燕家合而为一。
但是,燕哲通敌称王的计画算了花家一份,花紫凝他爹却不领情,这就休怪他们在计画失败后狠下毒手了。
“不是我爹愚蠢,而是你们太过于贪心……”
“你少废话!”一杖落下,花紫凝血肉馍糊的背部又承受一次重击。
“死到临头还胆敢嘴硬?我就搞不懂,你有什么好处,居然会让寒儿对你一直念念不忘?如今还不惜与我决裂?!”她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这个。
所以花紫凝得死,还得死得很痛苦,才能消除她心头之怒火。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可怕,燕寒至少还保有良知。”忍住不让自己轻易晕过去,花紫凝的声音尽管在颤抖,可是却又比平常都还要高亢。
燕寒此刻一定是忧心如焚吧?她是在他家失踪的,燕寒回去若找不到她,势必会急得发疯。
“他爱怎么样都无妨,反正你就要死了,就算他有良知,那也无济于事!”老夫人冷酷一笑,示意那两名大汉上前。“给我打,狠狠的打,打到她死为止!”
“你……”
“只要你死了,燕家的一切又将会回归平静,花紫凝,你认了吧,”抛下话,老夫人就在王福的陪同之下离开,留下花紫凝一人承受非人的酷刑。
好痛……她痛得恨不能就此死去,可是一想到燕寒,以及他所描绘过的未来,她又不能甘心。
撑着点!花紫凝告诉自己,燕寒会来救她的,她不能放弃希望。
第8章(1)
乡间农舍的炊烟冉冉升起,橘红色的太阳渐沉入山间,而暮归的庄稼汉拖着牛只踏上回家的路途,晚风的蝉鸣声中,一首首旋律简单的调子飘送着,好似在传达一日辛勤工作后的满足感。
依靠土地维生的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虽平淡如水,但纯朴的天性却让他们学会知福惜福,懂得感恩。
老天赐给每个人生命,都有其宝贵的意义。农家虽贫,可是贫而乐道,精神上的富足不是那些在名利中打滚的人能够拥有。
其实少了与外界接触,不去比较,人性最初的面貌皆是至真,至善,至美,没有杂无的的邪恶面。万恶始于心,世间的悲剧之所以反复上演,都是由于人心在后天方面的变化。
就好比燕哲夫妇。
他们拥有的比一般人还要多,而心缺在得到的过程中,渐渐被养成一个无底洞,欲望怎么都填不满贪婪。
这是一种悲哀,可惜他们终究不明白。
“城西那儿我才去过。”
叶缝边缘,若隐若现的光芒中,两道身影正以极快速的轻功往来于京城附近。他们没有交谈,甚至连个眼神的交会都没有,直到前面的身影欲转往城西的方向,后边才传来声音。
“她也没有在城里。”脚步未停,两个男人一前一后,改朝往城东一带。
是燕寒与展锡文。
他们从早上就马不停蹄地搜寻花紫凝的下落,奈何时间飞快的消耗,佳人却依旧无踪。
“你确定?”并非刻意相约,但约莫一个时辰前,展锡文便碰上了正朝城外而来的燕寒。
恩怨姑且放两旁,他们谁也没那个闲工夫打斗,找到花紫凝,才是他们的当务之急。
“嗯。”燕寒低声应答。
京城里有他的军队,他娘是不会轻举妄动的。
“天黑了。”一天已过,花紫凝的性命堪虑啊,展锡文半躺在树身上,说话的口气比较像在自言自语,而不是对着燕寒说。
“她不会死的!”燕寒的衣衫被汗水浸透得湿了又干,干了又湿,可是他不敢停下来休息。
花紫凝可能遭遇不测的画面仿佛就在眼前,他的心脏像被提到喉咙般难受,在还不确定她平安无事之前,他只是一副行尸走肉。
“汪老夫人会放过她?燕寒,你太不了解你娘了。”尽管在奔驰中,展锡文说起话来仍然中气十足。“如果她懂得慈悲为何物,花家又怎么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燕寒无语。
展锡文说的是实话,可是那个人是生他、养他的亲娘,他不知道自己还可以说些什么。
“我以为把若若交给你,她会很安全,看来我是错了。”
“展锡文,我和你一样不想要她受到伤害。”他没有能力选择自己的爹娘啊,燕家犯下的罪,他比谁都还要自责。
虽然他一直被蒙在鼓里。
“我知道,否则我也不会让她冒这个险,毕竟她吃的苦已经够多了。
“这几年,你把她保护得很好。”飞跃落地,燕寒转身对展锡文说道。
经过昨夜的缠绵,他才明白展锡文与花紫凝之间根本没有男女之情,梁敬和展锡文都只是藉由这样的方法在保护她。
花紫凝故意误导他,一方面是顾忌到他将军的身分,另一方面是她也不愿意,他只是抱持着信守昔日诺言的心态,才说出依然要她的话。燕寒可以理解她的想法,但他必须承认,在得知事实之后,他还是有点儿生气。
他在她心中是那么肤浅的人吗?花紫凝对他们的感情又摆在怎么样的地位?她的恐惧他能体会,可是她应该对他更有信心才对啊!
“她是个好女人。”展锡文挑挑眉,心知肚明燕寒会说这个的原因。
花紫凝大概是把自个儿许给他了。
“你……嘘——”有人!燕寒的身形一动,便闪躲到距离最近的遮蔽物后,而展锡文的反应亦相当敏捷,几乎在同一时间隐去了呼吸,不给来人发现他们的机会。
他和燕寒已来到城东的荒山上,这里人烟罕至,也没有百姓居住,刚才竟突然出现一名黑衣人,又是鬼鬼祟祟的模样,这不是太可疑了吗?
燕寒与展锡文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便跟踪着那名黑衣人往深山走去,没多久,一间小小的破庙就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