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相像而已,不会是他的孩子,翩翩已经死了,怀着他的孩子坠崖而亡……思及此,任无怀更是伤痛,饮酒的速度加快。
“白莲姊姊!”
“嘉儿,你娘呢?”
“娘在厨房里忙呀。快点借我纸卷嘛,小嫱还在房里等我耶。”小男孩急得跳脚。
“纸卷怎么湿了?”白莲拿过兀官涛手中的纸卷一瞧。
“因为小嬗的衣裳湿了,盖到纸卷上头,结果连纸卷都湿了,所以才来找你借呀,快点快点,小嫡她一直吵着她好冷。”
白莲皱了皱眉。
“那个小嬗肯定是染了风寒了。这种天气衣裳又湿,才会喊冷,现在又没炭火好烤,再拖下去肯定会大病一场。”兀宫涛一本正经。
“嘉儿,我和你一起回房里瞧瞧。”白莲二话不说连忙牵住小男孩的手离开。
顿时间房里只剩两个大男人,任无怀依旧猛喝酒,而兀官涛只能在一旁干摇头。
“别喝那么多了,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吧。你真不像我以前认识的任无怀,几年的时间把你身上的意气风发全磨掉了,现在在你身上找不到一丝光彩,还变得像个酒坛子。”
丫环敲了敲门送来几盘香喷喷的菜肴。
“你吃吃看,这里不止女人有名,连膳食都有名,父皇几次想请这里的厨娘到宫里就职都还请不动。”兀宫涛夹起一片莲花瓣放进碗里,推到任无怀面前。
原在狂饮烈酒的任无怀眼角随意一瞄却愣了愣,手中的一人坛好酒随即摔在地上,他脸上神色难看至极,颤抖的手几次想拿稳筷子都不称心,最后只好徒手拿起碗里的莲花瓣。
“你怎么了?”
“这莲花瓣……这……”
“这道菜是这里的名菜,也算是招牌之一啦,许多人可是慕名而来就为了品尝这道菜。”兀官涛说得同时也夹起莲花瓣吃。“很特别的一道菜吧,以莲花瓣当食材,还烹煮的如此美味,足见这里的厨娘手艺精湛。”
任无怀激动地抓住丫环的手。“快告诉我,做这道菜的是个怎样的女人!是不是长相清丽——”她没死!她没有死!
“倌爷,咱们“红馆”里哪个女子不是长相清丽呀。”丫环掩嘴笑道。
“告诉我她的长相!”任无怀沉不下气,对着丫环狂吼。
被他这么一吼,丫环脸色也很难看,但看在他是来散钱的倌爷份上,她只好挑着眉回答。
“咱们的厨娘不清丽,相反的,她极丑呢。”
任无怀像失重的物品般,狠狠坠入椅子里,失魂落魄地盯着桌上的那碟“莲花瓣”。
翩翩不丑,她美丽、优雅,她温良贤淑,他明白她并未被毁容,当初他所见的“丑陋徐翩翩”,全是她刻意以水粉造的假,真实的她就是美丽,令他为之倾心的扁羽,在他面前,扁羽才是真实的她,她一直希望他能不以貌取人,真心爱上“丑陋的徐翩翩”。
可是他没做到,反而愤怒、肤浅给蒙蔽了双眼,看不见她的美好。
“倌爷,没事了吧?”
“你下去吧。”
丫环见任无怀那失魂落魄的模样也怪可怜的,走没几步便转回头来,呶了呶嘴想着要不要多嘴,最后熬不过良心的煎熬,淡淡开口。
“那道雅致莲花菜肴是咱们“红馆”厨娘独创的食谱,如果倌爷要找的女人是会做这道莱的,那可能真是咱们厨娘没错,因为这道菜不外传,这世上会做这道莱的只有咱们的厨娘一人而已。”想她心地善良,虽然知道给个无关痛痒的消息无疑是对他残忍,但她又见不得那么俊逸的男人失魂落魄,反正是或不是让他自个儿去得到答案,她只要做好事就好了,说不定因为这件好事,老天爷会可怜她,给她个有钱又俊俏的男人娶她为妻,就像眼前这两名倌爷一样……丫环掩住嘴开心地笑着。
“告诉我,你们的厨房在哪!”任无怀再也坐不住,长手一伸攫住丫环的手猛拉,力道大得惊人。
“倌爷您别这么大力,我的手都快断了!”丫环疼得猛扭动手腕,试图挣脱他的箝制。
“无怀你冷静点,你这样不是办法。”兀宫涛松开任无怀的手,连忙吩咐丫环。“去请厨娘来一趟。”
“要请厨娘可得经过鸨妈的应允喔。”
兀官涛点点头,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金碧辉煌的黄金镂牌,丫环光是看,眼睛就瞪直了。
“把这镂牌拿给鸨妈,要她请厨娘过船一趟。”
“喔,是是是。”丫环赶紧拿着镂牌去找鸨妈。
“官涛,这样好吗?”他虽急着确定厨娘的身分,却又不想让他这么破费。
“不碍事,那块镂牌俗得很,我本来就不想要,正苦恼着要怎么送出去,现在机会正好来了,总算送了出去……倒是你,别再一副失魂的模样了,如果那厨娘不是你心中想的那位,就请你好好善待自己,把她忘了。”
“我明白。”虽说明白,但真的能忘吗?带给她的伤害如此深,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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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烛火摇了下,影子换了个位后,丫环才姗姗而来,在屋里的任无怀早等不下去,在屋内来来回回不停走动了。
“倌爷,替您把厨娘找来了。”年近五十的鸨妈风韵犹存,婀娜多姿的身影摆着臀走了进来,端看鸨妈的容貌就能明白为何“红馆”的生意如此的好,跃居全国之冠,若光是鸨妈就生得如此美貌,那么旗下的姑娘就更不用说了,自是不在她之下。
任无怀紧张万分,垂在身侧的手紧张地握紧了拳,双眼眨也不眨一下直盯着门口。
一角沾着泥土与油渍的裙摆先跃入他眼帘,随即是那双已磨破了面的绣花鞋、衣裳上头还套了件围衫,围衫上头沾满了大小不一的血渍,视线再往上调去——
任无怀难受地闭上双眼,眼眶开始红烫起来。
丑陋的疤痕占据了整张脸的一半,一条条泛青泛白的痕迹遍布左半脸,疤痕不仅毁了她的肌肤,也让她左半边脸的五官变了样,这样的一张脸虽然丑陋,但她身上散发出的独特气质却胜过脸上丑陋的疤痕,令人产生不起厌恶感。
“为什么……”他难过地愤捶梁柱。
“倌爷倌爷!您可别这样,咱们的小船禁不起这样的捶击呀!”鸨妈焦急地阻止。
“鸨妈,你先下去,有事再唤你。”
“这……那丑娘我就带走了。”鸨妈可不想独留丑娘在这儿,牵起她的手就想往外走。
“留下她!”任无怀快一步阻断鸨妈的去向,硬生生将丑娘拉进自个儿怀里。
“倌爷,您不能这样呀!”
兀官涛摇摇头。“鸨妈你别急,我们不会对她不利的,放心离去,我们有事要问问她。”
“这……”
见鸨妈犹豫,兀官涛便由袖子里掏出一只上等紫檀木做成的紫薇花给鸨妈,鸨妈见状开心得不得了,面对手中的紫薇花爱得不得了,便不再坚持,悄悄退去。
抱着丑娘的任无怀,激动地拥紧她,深怕怀中的人儿再离他而去。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为何什么都不说地便离开?”他神情激动。
许久,丑娘一句话也不吭,害他差点以为是自己拥她的力道太重,她晕倒在他怀里了,但他才稍松手,便被她冷漠的眼神震住。
“翩翩……”
终于,她缓缓开口,语气冰冷无情。“我不是,你认错人了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