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色的人影斜斜飞出,直向段飞扬扑来,他虽有防范仍是低档不及,只得尽力护住头脸,却听得门中几个师弟惊呼道:“师傅!”
他大骇看向身后,只见师傅软软的倒在一个全身黑衣的蒙面人脚下,还未接过的掌门令牌也拿在那人手里。那人一边抚摸手中令牌,一边喃喃自语:“这便是掌门令牌吗?看来不怎么样嘛!”
一时之间,他不知该逃还是该骂,此人虽是偷袭,却只一招就将师傅败在手下,武功之高耸人听闻,在场的多数人也都面面相觑,张口结舌。
那人俏目一瞥,见有人围了上来,素手轻扬,伴随短促的惨叫,几人瞬时倒地,面色发乌、口吐白沫,显是中了什么淬毒的暗器,眼见救不活了。众人见他手段如斯毒辣,嘴上虽都大骂,却俱都站在当地不敢再动。那人悄立厅上,身形飘飘若仙,体态虽极美,又煞是可怕。
在这人人自危的当口,一个年纪不过十三、四岁的少年反奔到那魔头身前,大声道:“你把我师公怎样了?”
那人甚是诧异,看向这少年的脸,上下打量,突然道:“你是短刀门第七代弟子吗?很好……很好。”
同门的师兄弟阻止不及,正为他担心,听着方才的言语都暗道“要糟”,哪知这人竟道:“我只点了他老人家的穴道,你这便扶他下去休息,外面的琐事别让他知道……你也不用出来了。”说话间将手中掌门令牌也交到那少年之手:“这个东西,就由你来保管。”
那少年呆了半晌,径直接过令牌,扶着师傅往内室而去。
厅上此番大变不过是顷刻之间,傲天坐在下面冷眼旁观,心中不住怀疑,那人衣着举止,与六年前的杀手有些相似,出手歹毒却如大巫比之小巫。此人行如鬼魅,先前出手杀人竟连他都相救未及,此时便冲上前去也已无望,倒不如多观察一时再行定夺。
第二十六章
此时,短刀门的新掌门段飞扬心中,愤怒早已不见,剩下的全是恐惧,这人在他接任之日上门挑衅,显是冲着他来的,但任他怎么回想,实在不记得几时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更没注意到厅中宾客里有些行事兼于正邪之间、于黑道中人素有往来的人已小声交头接耳,都是满面骇然,甚至开始悄悄往厅外退去。
“一个也不准走,都给我好好待着。”那人冷冽的声音突兀响起,眼睛没看向别处,只对着段飞扬,想走的人却再不敢乱动一下。
那人慢慢从背后抽出一把刀,刀身狭长,晶莹透亮,整个大厅中的人都被这光华映得两眼微眯,有人失声叫道:“断情刀!”
傲天再不犹豫,飞身而上,与那人对面相峙,沉声道:“果然是你!云晨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那人冷冷看他一眼,目光中意味难明,避开他直取段飞扬。
刀光过处,段飞扬身上衣衫瞬时破了好几个洞,却无血液渗出,他身体不住发抖,将所佩双刀执在手上,护着要害部位。哪知惊魂稍定,刀风又已拂面,他暗道:“我命休矣!”
却听得“当”的一响,劈向他的那一刀被严傲天挡下。
傲天极少出手的兵刃已不得不出,那是他一直束在腰间的软剑。虽是难得一遇的神兵利器,与那人刀剑相交之下,也有了小小的缺口。非因兵器不敌,而是内力略逊一筹之故。一招即出,傲天知道自己已然输了,胸口内息翻涌,不自禁往后退了几个大步。
那人也不管他,手中之刀又向段飞扬招呼,这一刀过后,段飞扬上身衣物悉数落地。他左支右拙,狼狈不堪,一张脸羞恼得不知是红是青,在众人前出这种大丑比重伤他还恶毒,他再也忍不住,嘶声叫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将我如此羞辱?”
那人纤手微抬,一张雪白如玉,隐带妖邪之气的俊脸便显露人前。段飞扬喉头咯咯有声,骇得说不出一句话,站立他身旁的傲天却一脸喜色,如在梦中,轻叫道:“云晨!”
这个人竟然是负气而走,令傲天挂念至今的云晨!
云晨理也不理,一双眼直盯着段飞扬。
段飞扬冷汗涔涔而下,脸上转过数种表情,突然抓住云晨衣襟:“师弟、不,云晨,我好挂念你!”
云晨脸上绽开微笑:“是吗?我也很想念师兄啊。”言语之间,颇具媚态,离他们较近的人有幸看见,都是心神一荡。傲天一见,眉头却皱了起来,但暂时默不作声退到旁边。
段飞扬心中松了口气,柔声道:“云晨,我知道你不会怪我,当年……我确实有苦衷,待会儿我慢慢向你解释。”
云晨再次嫣然一笑:“我想你现在说……就当着他们的面说。告诉他们,你有多喜欢我。”
段飞扬冷汗又开始流下,偷眼看向四周,只见众人脸上都是似笑非笑,摆明了要看这台好戏。他嗫嚅半晌,结结巴巴的道:“云晨……你……我……你看在师傅的面上,就饶了我吧。”
“好啊,我可以等。只是……你不能等。”
段飞扬只觉下体微微一麻,就像被蚂蚁咬了一小口,大惊之下想起先前那几人的惨状,险些晕去:“是什么?你、你刚才……”
云晨制止了他的废话:“你不会想知道的……你不说,我就走了。”言毕,身子一动,便要离去。
段飞扬脸色一片惨然,低声道:“我……我喜欢你。”
“哦?有多喜欢?”
“……罢了!云晨,今日既已如此,我……愿意跟你走!”
云晨冷冷道:“你舍得下掌门之位了?”
段飞扬已再顾不得他人眼光,今天过后,他横竖不能在江湖立足:“……原谅我!云晨,我……以前对你说的话虽是骗你,可有一点是真的,我只是……只是……”说至此处,他眼中竟似泛起泪光:“我真的很想念你……我们走吧,云晨,我这次不会再骗你,我们一生一世,相偎相依……”
未等他话说完,云晨已长声而笑,身子转了过去,朝着门口方向前行,段飞扬疾步追上,拉着他不放:“云晨,带我一起走!”可任他抓得再紧,还是被轻而易举的甩开。
“别把我留在这里……我会什么都没有……云晨……”他几乎哭了出来。
“我问你,二师兄在哪儿?”
“我……我……”刚要流泪的人现在又开始不停的流汗。
云晨冷笑着,扔给他一个小瓶:“这里面是解药……不过,你伤到的地方要全部割掉,否则……会死得比那些人还难看。”
听见这句话的段飞扬,终于昏了过去,而且永远不想再醒。
第二十七章
短刀门的此番变故,众人都不敢插手,也不便插手,就算平日与段飞扬私交甚好的,眼看他当众说了那些话也不会再与他来往。此时的大厅之中议论纷纷,却都只眼睁睁看着云晨扬长而去的身影,唯有一人跟在云晨身后追了上去,正是南武林盟主之子严傲天。
两人脚程都是极快,转瞬即已不见。众人之中有注意方才傲天举止的,又多了一个嚼舌的话题,无非说道他们两人之间也必有什么情孽纠葛,口沫横飞的鄙夷不齿中,想起云晨先前展露的绝艳美色,却有人暗咽口水——可恨自己竟不能做他入幕之宾,少不得更要多骂几句。